“您找谁?”一名女服务员问我。
我四下里扫视,吃客满坐唧唧喳喳:“我找老板娘。”
“等一会儿,她很忙。”
“……好吧。”我一矮身坐在一张空桌前。
“让他过来。”
这声音好熟悉,我极目望向声源,发现正是袁敏。
我被带到她跟前,她身材丰满,盘头、圆润的脸扑粉,厚唇朱红,站在吧台里比收银员还高半头。
“……侯大夫,多有怠慢。”她比以前客气许多。
“药丸在这里,一共三百元。”我把药盒放到吧台上。
“您跟我来。”
我随她而去,推门进入一间小屋,这里很静,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我们坐下。
她突然失控哭诉:“他失踪三天了,我们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有,我听二牛说,是您徒弟送他回家,这里边是不是有问题啊?”
我解释:“田芳跟谭三没有深仇大恨,况且她不是本地人,害谭三不可能。而且,她说谭三执意自己驾车,还耍酒疯骂她,所以她半途下车。可想而知,谭三可能跑到偏僻的地方,出了车祸。”
“不可能。”她很激动:“二牛说,他当晚已经大醉,走路都成问题,怎么驾车?您徒弟害了他。”她捂嘴痛哭。
“不管如何,你得有证据,我理解你。”
她擦干眼泪,停止抽泣,忽然双眼闪现亮光:“有人邮寄包裹,地址是这里,署名却是您。”
她拉开抽屉,把一个包裹放到桌面上。
“包裹起始地是哪里?”
“牡丹江市。”她回答干脆。
“我外地没有亲人,况且包裹邮寄地址为什么不是诊所?邮寄者会是谁?”我疑惑。
“难道——和他有关?”她说。
“他是谁?”我问。
“我家谭三。”
“你是说这个包裹与谭三失踪有关?”
“嗯。”她点头。
我瞅向包裹发愣。
“咚咚。”有人敲门。
“进。”袁敏说。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小姑娘戴着雪白的棉帽。她小眼睛、小鼻子、樱桃嘴,且脸色发青长满青春痘。
“晓雪,有事吗?”袁敏问小姑娘。
小姑娘没说话,却打起手势,我终于明白她是个哑巴。
“原来是这样,你要请假陪你妈看病?”袁敏懂哑语。
哑巴点头。
“去吧。”袁敏说。
哑巴面露微笑。
“她是谁的孩子?”我问袁敏。
“……张大年的。”
“张大年的女儿!”我一惊,琢磨“想当初,张大年借谭三的高利贷做生意,赔得底儿朝天。致使欠款利滚利,无法还清。上门逼债者众多,最后大家只要本不要息,他还是不能偿还,最终他喝药自杀。之后,这笔帐落到他家人的肩上,不过,没有一人再去频繁催债。当然,这只是传言,我不认识张大年,更不知他有个哑巴女儿。”
小姑娘转身要走,我喊住她:“等等,我可以为你妈治病。”
她回身看我,只是眨巴眼睛。
“晓雪,他是侯大夫医术精湛,错不了。”袁敏夸我。
哑巴直点头,对着我做手势。
“她说什么?”我问袁敏。
“她说您姓侯,叫侯廷,是新站村侯氏中医诊所的老板。她相信您。”
我想“我没见过她,她怎么认识我的?”接着,我抬头注视晓雪,发现她冲我微笑着。
……
……
我载着晓雪离开酒店,自行车碾压一地积雪,她为我指引方向。沿着水泥路往左一拐就是下坡,土路颠簸路径越来越窄,不一会儿,她一拍我的肩头,我明白到地方了。
她推开院门,我扶车进入院里。四周环视,院里到处都是雪堆。沿着清扫的路径,我跟随她来到土坯房里。屋里凉飕飕的,那塑料布糊的窗户还漏个大洞“呼呼”透风。
进入其中一间屋子,我一扭头,发现炕上东南角处坐个女人,她披着棉被,头发散乱,脸色蜡黄直勾勾的看我。
“她是谁?”女人口吻凶狠。
晓雪一番手势后,女人说:“您就是侯大夫吧,我没钱你走吧。”
我很尴尬:“……我不要钱,免费。”
她咳嗽两声,眼睛瞪大,血丝布满眼白:“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的病是他们一手造成,我要杀光他们。”
我发现她的被角处,露出一把菜刀。
晓雪打手势安慰母亲,母亲却冷酷无情:“你滚!你个哑巴能干什么?有本事你替我杀了他们,你说话。”
晓雪低头沉默。
我小心翼翼地坐到炕边:“......不管怎样,先治好病再说,你看呢?”
“嗯。”女人没有表情,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