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洲的面色冷下来,恨恨道:“指责我?顾云霁,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凡是地主士绅,哪个不是对百姓啖肉喝血才积蓄起来的富贵?和江南某些士绅欺压百姓的手段比起来,我陈循洲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与其在这里指责我,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娘老子,问问你们松江顾氏的叔伯兄弟,可是立身清白,没多拿过老百姓一针一线啊?”
天下乌鸦一般黑,剥削阶级之内,没有无辜者。
顾云霁当然知道哪怕是自己的家族,也不可能完全清白,总会有些奸恶之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欺压百姓。但他并非温室里的朵,他明白天下没有象牙塔,任何事物都有黑暗面。
听了陈循洲这番话,顾云霁反而冷静下来:“想激我?可惜你失算了。虽说家族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过错不该平摊,谁犯了错谁就要受惩罚,其他人不该为你做下的错事承担后果。”
“陈循洲,你不顾一切大涨佃租之时,可曾想过你陈家的族人?他们同意你这样做吗?他们同意你这样把百姓逼上绝路,毁了陈家数百年的经营和基业吗?”
想到近来在族里遭受到的激烈反对,陈循洲脸色变了变,一时间如鲠在喉。
然而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够讨好布政使,和蒲廷南顺利搭上关系,他不仅能堂堂正正地当上同知,今后还可正常进行升调,当更大的官.
和近在咫尺的官位权力比起来,族人的怨怼又算得了什么。
陈循洲只动摇了一瞬,很快便又坚定下来,心肠硬得像石头一般,油盐不进地道:“……随你怎么说,总之我加的是自家田地的佃租,你管不着。”
顾云霁声音沉冷:“陈循洲,你别太得意。就算我现在治不了你,我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员,可以向布政司检举弹劾你,再不济,还可以写信给我堂叔,请朝廷插手此事。”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陈循洲讥讽地哈了一声:“跟布政司检举弹劾我?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到时候布政使大人到底是帮你还是帮我。至于写信……你能把信送得出四川再说吧。”
顾云霁眼睛一眯,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居然跟布政使搭上了关系?”
陈循洲一脸嚣张:“反正我现在也算有靠山的人了,你别想轻而易举扳倒我。”
没有正面回应,但也算默认了,顾云霁的心顿时沉下来。
若陈循洲真的靠上了布政使这棵大树,侧面说明布政使也不是什么好官,堂堂正三品大员,整个四川的行政长官,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事情变得棘手了。
嘭——
正当此时,府衙会客厅的门被猛地冲撞开,一伙陌生的官差闯了进来,为首者一身蓝色官服,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按察司办案,谁是陈循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