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子眼圈通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无力地伏下身子,情绪崩溃地呜咽起来。
顾云霁闻言沉默下来,一直等到她哭得缓过劲儿来,才问道:“我能看看你绣的帕子吗?”
“可,可以的。”吴娘子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他,“顾公子您看吧。”
这手帕是用布做的,材质有些粗糙,上面绣了几枝素净的玉兰,针脚细密,线条清晰流畅,虽然称不上多么精美繁复,但也有几分雅致,可以看出绣者的女红水平不低。
顾云霁点点头,将手帕还给她:“绣得挺好的。你刚刚说官兵帮你们卖帕子,那他们给你们多少钱一条?”
“大多时候是七文钱一条,材料钱另算。”
“才七文钱?”顾云霁抬高了声音,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样的水平也只能拿到七文钱吗?”
市面上的手帕价格从十几文到几百文不等,即便吴娘子的手帕吃了材质的亏,只能当下等品卖,但她绣艺不错,这样的一方手帕卖个十五六文,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些官兵心可真黑,他们天天都能轮班回城,帮忙卖几条帕子不过是顺手的事情,费不了多少功夫。谁知道他们竟然能在中间扣下超过一半的钱,这不就是欺负流民妇女人生地不熟,不懂本地行情吗?
听到顾云霁的语气,吴娘子也察觉出这其中猫腻定然不少,但她无可奈何,只能苦笑一声:“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丝线是他们买帕子是他们卖,价格还不是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的水平实在算不得什么,比我绣得好的还大有人在,她们照样也只能拿七文钱。”
顾云霁心头微动,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会绣帕子的人很多?那除了刺绣之外,会织布吗?”
吴娘子道:“女红本就是闺阁里的必修课,但凡是个妇人,多少都会一些,只是技艺的高低罢了。至于织布,我们这些庄户人家,吃穿都是从地里来,很少会舍得拿钱去外面买,都是自己织布自己穿,自然也是会的。”
顾云霁眼睛顿时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那织丝绸呢,也会吗?”
杭州府地处江南,丝织业历来都十分兴盛,有许多官营和民营的织染工场,所产丝绸闻名天下,连海外都供不应求。而且目前仍处于蓬勃的发展期,丝绸产量还远远没有达到饱和的地步,缺蚕丝,缺织机,更缺织工。
更为重要的是,因为自古以来男耕女织的社会分工,导致家庭的纺织任务基本都是由妇女担任,是以本地的大小织染工场招的基本都是女织工。这就意味着在别地只能做些家庭内部的织布裁衣的妇女们,在杭州府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手艺赚取钱财,成为家庭重要的经济来源。
如果这些流民妇女的织染技艺不错,那完全可以由官府出面,将她们招募到工场去做织工,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她们的生计问题,还可以促进本地的丝织业发展,减少官府安置流民的成本。
“织丝绸?”吴娘子闻言一怔,慢慢地说道,“丝绸我们倒是没织过,但想来应该和织布的原理差不多,可能会在梭子大小、经轴长短等方面有些差异,但只要让我学习观摩一下,很快就能上手。”
得到明确的回答,顾云霁更加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了,几乎想要立刻回城去找陆显知商量。但在那之前,还是得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