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公是前朝的宿将,他征战四方,战功赫赫,对于布兵排阵,与治军训兵都有见底。其才华可追溯孙膑吴起,死后谥号为景武。他是当年的凌烟阁二十四将之一,后被如今的史官并入古来十哲之一。他著了多部兵书,其中有一本记载着他与君主的军事对论,寥寥万字余,却是博大精深,浩如烟海。”
“那本书里有计谋对策,有治军之法,它的思想高于孙膑的三十六计,后来前朝覆灭它便从藏书阁里消失了,七玄皇帝一直想找到这本书,那些有抱负的人也想要找到它。我知道它在你手里,是我亲手从慧觉手里取过的。”
大小姐说到了那部兵书,让淳于澈惊疑不定,他不知如今的大小姐究竟会不会把他当初的事报给皇帝,若是那样的话,黄营又得动荡了。
“当今圣上对武将有着矛盾的心思,他既想提拔有能之士替他稳固江山,可有忌惮这些有雄才伟略的大将生出异心反而养虎成患,于是他对你淳于氏是又爱又恨。树大招风,黄营大起大落,如今也畏惧于凌氏的威严。你此番东山再起,是时局所造,非是帝恩。”
大小姐看着他脸上的戒备之色,淡淡道:“我这是实话实说,但是否有挑拨离间之意,要看你如何认为了。”
淳于澈并无感激之情,但还是道了声谢。
“不必谢我的,接下去,我会让你去走一条路。这路上风霜雨雪,酷热非常,还有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所以呢……”大小姐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想让我带兵打仗。”淳于澈体会出了她的意思。
“凡兵家流,权谋为一种,形势为一种,及阴阳、技巧二种,此四种也。正奇虚实示形主客,我想这与你说追求的天道是一样的,诡异莫测的战术离不开道。兵家也讲究道,天地,将法。你是个好人,又善于治人,虽说淳于氏短于谋略,但战术可以靠经验所得,而德行却是成败的关键。你是为将帅的极佳人选。”
大小姐这类似抚慰又似嘉励的话犹如是长辈对后生的训导。不知何时起,大小姐已站在了他的肩上,她后劲猛冲,后来居上,如今登峰造极,已是凌云九天,俯瞰天下了。
所谓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她吃了不少苦头。
“要如何打胜仗,这是你的选择。我只想见到结果,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攻下吐谷浑。”大小姐郑重的说道。她的眼睛很亮,毫不掩盖自己的野心抱负。但这种心机未尝不是西北边陲百姓的福音。
她是野心家,而图谋的是天下人。
“没有百姓,要偌大的土地又有何用?留着给自己做坟墓么?”她曾看着明钰演习着沙盘,看着幅员辽阔的山河图,与之戏谑道。
战争是成全了少数人的利益。自古以来有几人是为天下人而争,都不过是野心家的一场轰动天下的大戏。
“我讨厌做戏。”大小姐对着药罗葛说道。
“人做一样厌一样,你这人虚伪透顶,对人虚情假意,难用真心,现在终于厌烦了。”药罗葛幸灾乐祸道:“讨厌就不做戏了。以你现在的地位,若是脱去这虚伪的皮囊,日后会活得苦恼非常。”
大小姐微笑道:“你关心我。”
药罗葛哼了一声,说道:“你对我还有用,我还没利用完你,就让你逍遥一时好了。以后让你痛不欲生。”
她们一夜之间奔波三地,最终又回到了西域。娉婷安然无恙,一醒过来,大小姐已经在整理衣物。
“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的营帐要腾地了。”
娉婷茫然无知,大小姐看她睡眼惺忪,于是把她拢在了怀里顺毛道:“你以后要乖乖的,不许再受坏人的大当。”
娉婷窝在她怀里,沉默着。
“你的姐姐如今入了江浙水师,得了个军职,你跟着她好好过。”大小姐亲了亲她。
“你要把我送走?我的姐姐……”娉婷大惊失色,也不别扭了,任由大小姐欺负着。
“你本姓郭,你姐姐曾是海盗,如今归降了朝廷。她很聪明,会保护好你这个唯一的亲人。”
大小姐把娉婷交给了药罗葛。
“你既然不是真心,又何必招惹她?”药罗葛看着伤心欲绝的小兔子不免同情。
“如何不是真心。”大小姐扶着肩,后背的伤疤如今一经牵引便会头皮发麻。有些话她不说,是由于事实很明显,多说无益。
“那你对大非川上的那个又是存着什么心?还有你对聆月,她若是当真了,你能给她什么?”药罗葛本也是个多情女子,可她周围的那些情人未必都对她真心,大家不过是露水姻缘,一响贪欢,都不想什么天长地久。
可大小姐所招惹的这些人哪个不是用真心换真情的忠烈之人。她果然很该死。
“大家投缘才在这个世上聚一聚,下辈子说不准便天各一方,或者种族相别,又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是个多情人,终究拒绝不了那样美好的人。”
药罗葛沉默了下,还是愤愤不平道:“你又不是男人,还能把她们都娶了不成!”
大小姐想到了某件事,神神秘秘道:“未必不能娶。”
“我未必不如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