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正义会害死自己。”大小姐说完后,安静了很久。刚才来向她诉苦的女子是西和县的一名寡妇,她早年守寡如今公婆已过世,孩子已成家想要再嫁遭到子媳的反对,更是被赶出了父家而娘家亦不肯收留她。她已无家可归。
“身在苦难的人对着同样困苦的人,给予劝说与告诫是很容易的。”也仅此而已了。她当时问妇人:“你为何找我哭诉?”
妇人说:“你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我们说一万句话不及你千金一言。”
大小姐又问:“为何要再嫁?你有喜欢的人么?”
“想找个伴,老来太冷清。”
“那你喜欢他么?”
“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他对你很好,很爱你?”
“他给了我很多钱,我以前的丈夫都不管我们母子,他是对我最好的男人。”
大小姐目光里带了丝狡黠,说道:“我也很有钱,你想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还能陪你,不如你留在我身边。”只是她是女人。
妇人像是恍然大悟,震惊的看着她,随后倒胃口的看着她:“你……”虽然她不说,大小姐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那一夜月朗星稀,是个黄道吉日,她去了镇远侯府,当着满座宾客说道:“大叔伯,她是我喜欢的人,请你把她还给我。”后来婚礼照常进行,她被当做顽劣的孩子遭受了长辈的训斥后赶出了侯府。
大叔伯不信她们,只有一人相信。
“别太执着,孩子,就当是一场梦。”她的父皇用红泥印章盖上了赐婚诏书上。落地灯在她身后灭了。父皇的身影在黑暗里越来越陌生。
后来她联合了其他几个皇叔以谋逆的罪名诛杀了大叔伯。当抄家圣旨抵在大叔伯的脖颈上,她再次郑重其事道:“你应该后悔那日不信我的话。如今我要亲自从你手里拿回她。”
她看着大叔伯震愣的神色,想着这个权倾朝野,老奸巨猾的男人也会像个呆子似的看着她,于是她又说道:“竞技场上,她并非为了博得你的欣赏,而是……她爱我。”那是一场不同凡响的海誓山盟。
“你……你们……不知廉耻!”
这世上的路很多人都是那般过来的,有些人与她们的道路偏离,会受到众多不理解甚至戏谑嘲讽唾弃。
又是一个不体谅她的人。她的劝告也是无用的。
一个男人若是爱你,怎会让你受到众人的非议与唾骂,又怎会让你无家可归?
“你说……她们是不是都很傻,不值得的。”大小姐抱起膝盖上的一对兔子,自言自语。
这并非她想过来的地方。
“再下去,我会逃跑。”大小姐微笑道。
“你一日到晚在做些什么?懒散了半个月,脑子也懒得用了。”药罗葛手里端着一盆香瓜,已切成了薄片上面洒着乳酪与椰丝。香瓜里的奶香引来了几只小狐狸。
“我想离开这里。”大小姐认真道。
“你想通了。”药罗葛看她安静又乖巧的模样,奖励了她一个抚摸。
大小姐想了想,说道:“我在想趁你去幽会情人的时候,让聆月带我离开。”
药罗葛气恼了。
“我要想去一趟青海,然后再去西域。路线想好了,从成州往西南方向,借助时空隧道,再从大非岭往西北方向去于阗,也可以借助时空隧道。回程便从安西四镇横穿西域回到玉门关。”
药罗葛听了大小姐的计划,于是一时半刻也不离开她身侧。
玉门关外西域的战况已经传入了成州,而青海湖的战事亦为西和百姓传道。
起先都很好,大小姐会偶尔外出去落霞湖看夕阳,可后来青海湖战况危及,她在落霞湖站了一夜。药罗葛也陪了她一晚上,从而一天精神萎靡头昏脑胀,心里有八百十个埋怨声。
“我要去一趟安西都督府。”大小姐把娉婷带在了身边。药罗葛放心了,仿佛完成了使命,对大小姐和颜悦色道:“只要你愿意,任何条件随便你开。”
娉婷心里狐疑,不懂她们在谈什么条件。
“她让你替他们做什么事?”娉婷别扭了一夜,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她们已去往了西域都护府,大小姐向都督借兵二万,赶往疏勒,途径延城。药罗葛只是给她们做了送路的使者,不过自从到了都督府以后,她便由使者降为了车夫。药罗葛这几日心里窝火,可不敢在大小姐面前发牢骚。
“我可是堂堂吐蕃公主,居然要为你这个敌国人做马夫……恨死个人了。”药罗葛的埋怨不小心传入了娉婷耳里,于是娉婷愈加疑惑了。
马车里看手札记的大小姐目光一直顿在最后一页。未几,她合上了册子,把腿往塌上压了压,活络着双腿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