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大小姐在圣山底下的神坛上打通了极热地狱,后来便出现了阴阳家,那这次大小姐打通了剑门关上的天脉,打败了阴阳家的对手,阴阳家没了后顾之忧,必然会再现身来取现成的果实。
她做到如此地步,却要把成果拱手让人。可有些人终究是贪得无厌,沟壑难填,怕是又打上了她的主意,甚至会趁人之危加害于她。
“小伙子,小心着呐!”淳于澈已经找到了舍身崖上,所处的地方是一条陡峭的斜坡,初看很平常,由于上头还有比这斜坡更险峻的断崖。
可他听了这句提醒,心里一喜,终于找到了。
他要去找这个说话的人,已猜想到了对方的身份。可他一走上斜坡,忽而迎面滚来一块硕大的石头。
那石头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可以压死数头岩牛了。大雨把斜坡冲刷得很平滑,而这坡又生得陡,走上去就不容易,再来这一番阵仗,委实让人吃不消。
“这是滚石坡。小伙子,你快点走。今日有两个人误入了蛇儿岗已入了蛇腹了。”苍老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悲悯心,说到人死就跟说到今日有雨,显得特别薄凉。
淳于澈已被巨石拦住了前路。他双臂抵着那块石头,运气内力一步步把它推上山坡。
“小伙子,你就算推上了它,过一会儿它也会落下,继续折磨你。本来它有两间屋子那么大,上午有个女人把它劈成了两半。那女人虽是过了这关,却在下山的时候死了。”
淳于澈心头震动。那个能够一剑劈裂巨石的女人还能是谁?
巨石已推上了斜坡。淳于澈身上的蓑衣已经落在了半途,只戴了顶斗笠。他的眼前有一道厚重的雨帘。雨水刺激着睫毛。鼻腔里一阵酸涩。
“小伙子,你倒有本事。不过近日这滚石坡不大听话,你看,它又生气了。”断崖上空回荡着冷笑声。
淳于澈刚缓了口气,他跟前已经稳住的巨石又抖擞了精神,轰然朝他再次压下。
仿佛是天神在惩罚,也好似是有人故意折磨他。
他每每把石头推上了斜坡,下一刻又会被巨石一步步逼下去,随后他又努力抵抗,再推它上山。
如此反复,已有数十次了。
“你的耐力真久。喂!你到底上山做什么?”那个声音带着好奇,含着纳罕。
“我要找个人。”淳于澈投身的斗笠歪到了一边。他发髻上的玉簪也掉下了山坡,披泄下一头乌亮的长发。
“喔!死人啊……”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
“我找你。”淳于澈眼里透着坚定。
“呵……”断崖里传出咳且笑的声音。
“那你不许动手,等你被石头压死,我就出现了。”
淳于澈目光如电,定在了斜坡上方一颗松柏上。他一手抵住了巨石,振臂一抖,袖中滑出一条鹿皮鞭。
长鞭在半空里一扬,缠住了上方的树根。淳于澈腾身一翻,如鹞子翻身,落在巨石之上,随后借力一踮脚,已飞上了斜坡。他再次振臂,皮鞭一松,借着反震之力仿佛一只白鹇飞上了云天。
只那么一瞬间,他便上了断崖。如鬼似魅的身手令飞鸟惊艳,白鹤们都把他当做了同类徘徊在他身侧。
“既然有本事上来,怎地还让我戏弄了那么久?喔!你是想让老夫对你的一鸣惊人刮目相看么?”
断崖上坐着个老翁。他手里拐着根手杖,是个半残老人。他腰下是空空的裤管,只有半个身子,当真似鬼。
“我想见的是老丈,我们素未谋面,自然不能冒昧。”淳于澈的目光一直放在老人的脸上,倒不曾注意他的腿。
“你这后生,倒还有礼。”老人阴阳怪气的笑道。
“请问老丈可识得阴阳家?”
“你不问问你的那个朋友?她死得可惨喽!被削骨剔肉,还被猛兽飞鸟啄食。”
“她不会死。”
“喔?你很相信她。”
“她不能死。”
“呵……”老翁哧笑,随后问道:“我刚才那般为难你,换做别人早已恼羞成怒,你怎傻得让我一遍又一遍的折腾?”
“是老夫太无聊,还是你愚钝?”
淳于澈回道:“让人一次又一次经历失败,老翁想要我知难而退。可是我当时想着一定要见到你,若是我冒进,说不定你会离开。当你每一次让石头螺旋的时候,我会多一分希望,因为你还在,我便有了信心。”
老翁捋着胡子,点头道:“你很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