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月给她受伤的皮换了。缝合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只留下一道细长的结痂,再过个月把日子,结痂褪去,那么她又拥有了原本吹弹可破,光嫩白皙的肌肤了。
她看过自己如今的容貌,那依旧是能够跑出去吓人的样子。她那双纤眉找不见了,还有红润的殷唇也消失了。她的脸就像戴上了一张白瓷面具,妖异可破。
她乱跑乱窜已经吓跑了许多个晨起砍柴的村民。
“昨夜有怪事。夜半三更听到了鬼哭鬼叫。”
“你那条村子屋子挨得太紧,一日里也见不到白光。要不是这样,还能看到更怪的。”
“你说这都小暑了,昼长夜短,不过咱村里的鸡子夜就打鸣了,闹得人睡不着觉,一起来……诶?天亮了,你说奇不奇怪。”
“这有啥!我还见到了佛祖哩!”
“你去舍生崖了?”
“是剑门关里的那座石笋峰!我看到那一声雷响,太厉害了,打在石笋峰上就现出了一位佛祖。诶哟!那佛祖驾着六象马,脚踏着莲花头上带着莲花紫金冠,妙不可言呐!”
村民们津津乐道着昨夜的奇观,倒是还不知剑门关里那场凄惨的杀伐。
“舍生崖……”娉婷从村民不经意提及的话语里闪出了一个念头。
舍身崖有名花名草,也有珍禽异兽,有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却只能止于崖下,也有山野村夫为珍贵药材而坠崖身亡,也有江湖剑客攀爬险峰近山拟志。
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它是死亡地域,山里遍布冤魂恶鬼,入山以后便是有来无回。
娉婷又犯了傻。她要去舍身崖。
“这个傻女人,又去送死。”张庭春跟了她一路,中途她的同伴已经引开了注意娉婷动向的淳于澈。
“由她去,有人会救她。”
“真是没出息!不然就好利用她对付那个疯子。”张庭春眼里闪过一抹怨憎,狠狠道:“在甘孜州,我们设了那么多圈套,还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结果反让她赢了。此人行事乖张,飘忽不定,心思莫测,久留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她让我数年的心血白费,怎能再留着?扬州东海,巴蜀甘孜,我的两个据点已被她拔除。如今我不能再轻易消耗人力资源,她就推给吐蕃去收拾。”
“吐蕃可信么?上回他们的合盟阴阳家反叛了我们,让我们失去了扬州的势力,若非你临机应变,在京都混乱里抽身离去,否则我们便要引火烧身了。”
张庭春心有余悸,这些日子屡次失算,她有些杯弓蛇影了。
“吐蕃的小王妃近日走失了小王子,为了未来的赞普,下一代的吐蕃王,她不得不与我合作。”
“你……有他的下落。”张庭春原本的担忧放心了大半。她眼里,再如何交好的朋友也不如利益来得坚固。
“她要敢背叛我,我会让她再也无法在吐蕃扎根。”
张庭春看着身边的斗篷人露出自豪的笑容。她夸赞道:“我孙儿聪慧过人,日后姥姥就得靠你了。”
“姥姥,孙儿还得拜托您办一件事。”斗篷人把左手按在右肩上,对张庭春有呀的鞠了一躬。
“请姥姥去为难一个人。”
“谁?”
“七玄军师凌明钰。”
张庭春迟疑了会,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那张姣丽蛊媚的脸缓缓绽开了抹魅惑的笑容。她知道如何做了。
她会让那个女人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
慧觉拍死了第十一只蚊子。
慧觉把花露水当做茶水喝了。
慧觉喝了小鸡竹荪汤。
慧觉在柏树下听了二百五十只知了在叫了。
慧觉发飙了。
“贫僧……”他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咬牙切齿道:“请问女施主在哪?贫僧来化缘了。”
他此刻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饿了大半日,怎不见个人来施舍他。
慧觉所在之处是大小姐的居所。他找不见淳于澈,又对剑门关里的乌烟瘴气避而远之,索性回到聆月出来的那个民屋,敲门见无人回应便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随后他当了一回不地道的大夫,救了倒在聆月房间里的皎月。他笨拙的替对方拔出了乘龙箭,止血上药,便开始找寻吃食。
由于皎月昏迷不醒,他就像只没头苍蝇到处翻找,先拿了正堂躺柜上的一壶广口瓶里的"香茶",吐了个半死,随后吃了聆月房里的小鸡竹荪汤,跑了几趟茅厕,最后手脚发软坐在庭院的大树下打坐逼毒。
逼完毒后他又饿了。
聆月进来之时,还未发觉树底下的人,正欲穿堂而过,忽听身后有动静,便定住了目光。只见她身影一闪,已站在了后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