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阁主放下了汤碗,撩过胸前的长发,对着出现在皎月身后的人嫣然一笑。
夜风萧萧,雨簌簌。这条路对红阁主而言,新奇而陌生。她被人抱着离开了那间发生血案的房间。她一路上都好好的。有人替她撑着伞。
“离开这里。”
“你不与我一块走?你……”
“老子忙得很,没空陪你逍遥。”
“你可以走了,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红阁主笑嘻嘻的去拉那只不训服的手。
“烦不烦?老子费劲巴拉的把你带出来不是跟你煽情的。腻死人了,放开我。”
“你这次违背了命令,放走了我回去怕是得吃苦。我也不想欠你,要么一起走,要么你把我去向上交待。”
“你真讨厌。你算我什么人,我死活不用你管。还有你是猪吗?逃路不需要断后么?我得替你拖延时间,不然你出不了巴蜀。开心个鬼!你死了我也得陪着你,你当我傻子?我有办法交代过去,放心,情,蛊未解之前,我不会死的。最讨厌跟你纠缠不清了,走罢。”
红阁主被猛力一甩,差些滑下湍急的江水。巴蜀一带,穷山恶水,这掉入水里也不是闹着玩的。
“你推我。”她瞪眼娇嗔。
“快点走,碍事。”
“你个混蛋!王八蛋!”红阁主露出了爪牙,鲜红的蔻丹指,锋利的指甲狠狠罢这个狠心的人抓了一统。
“主人!快上来!”红阁主的侍婢划着竹筏靠近了岸,对她欢呼雀跃的招手。
“你打够了!快带着你的蠢丫头给老子滚到东海去!”
“凶什么……我又不是你谁,走哪还看你的意思。哼!那我走了。”
红阁主推开了身边人,难得见她带着恼意不讲究平日里的优雅妩媚,夺伞跳上了竹板,也不回看岸上的人,对着撑船的少女说道:“蓉儿,撑筏。”
“主人,她还没走。”蓉儿在急流里撑着竹筏,透过蒙蒙雨雾,看着岸上那道倔强的人影。
“别管她。日后我得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这里的所有一切我会统统忘掉。”红阁主故作不以为然,但她还是侧着身子去瞥那道模糊的身影。搁着太远,她看不清对方是喜是恼?
“本阁主以后不回见你了。后悔死你……”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在那场意外狂肆的翻云覆雨后,之后便难解难分了。
人即便不爱,那也会对终日相伴的人生出恋恋不舍之情。红阁主知道到了这个年纪说爱太幼稚了,可岸上的人已是她不可割舍的亲人。不想相濡以沫,但求相伴终老。
但最后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对方并不留念她,只想着与她相忘于江湖。
她们命系一线,却要人各天涯。
沉闷粗哑的埙音生生毁了这难得的一场巴蜀夜雨。“什么破罐子。”岸上的家伙恼火的哼了一声,把陶埙摔了。
剑门关里风云骤变,但见急风如马鸣,浩浩荡荡自天际而来。初以为是风雷,再仔细看,却是天兵降世。
雷电交加时,惊现奇兵,令大地亦起了惊。峻岭震颤,百草哀鸣,气氛煞紧,片叶激起千层浪。
“这……这是天降奇兵。”李思欣如梦初醒,急忙躲在了影壁后头,抓着手里的麻绳,心跳如鼓。好久不见大阵容,他感到沉睡了百年的血液要翻腾了。
剑关上方出现了大片的羽翼人。他们背上捆着一对翅膀,手里拿着神弩,与蓝营的神机队一般无二。只是蓝营的神机营也就一万五千人,怎地会有这般多?
李思欣算术不错,眼力也好,一盏茶功夫,便点清了这些兵数。
十万羽翼人……不……是十万神机营。这已经可以打下一个益州了。
“大手笔……真真阔气……”李思欣鼓噪了起来,他的战意仿佛也在苏醒了。
石笋峰上方的雷电依旧徘徊着。这天已从边缘切开了。天际那一圈白光就像碎瓷上的裂口。这深沉的禁锢终究会碎裂,混沌会丧亡在这倚天巨剑之下。
“如果说你一无是处也是骗你的鬼话。确实不平凡,即便几千年后,你也算个了不起的人物。”大小姐抖着袖子。此刻大雨止歇,山顶上的积水已被她挥干净了。岩石上只留下经纬交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