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看着墙上的水渍,还有落在柜台上的碎瓷,随后制止了要爬下床的女子。这个女子脸上缠满了纱布,连眼睛鼻子嘴巴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两个鼻孔出气。不仅是脸,她的手背、手腕、脖颈都缠着纱布,加之她穿着衣裳,便是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她动作僵硬,若非有着一具曼妙娉婷的身子,当真像具干尸。
“叶姐姐,你再等上二日,后日我会放你走。”大小姐抚着腹部,那处平坦柔软,已没了之前的沉坠,不过她的腰上也缠着绷纱,仔细看,还能从她单薄的夏衫里看到一条血痕。
今夜我有事,不会再来沾你的枕头。”大小姐安抚着娉婷,走到衣柜前脱了外衫,露出体无完肤的身体。她取过药箱里的药酒,棉花,把渗血的伤口消了消毒。她小腹上的肉往下松弛着,雪花般的妊娠纹断裂过又被连接了起来,那道伤疤就像一条紫红色的蜈蚣。
伤口未愈合前还不能涂抹生肌膏,于是她又换了干净的纱布缠上了伤口。在换上玄色绸衣的时候,她无意的碰触到了后背上的伤口,不由缓了动作。等收拾了自己,她把衣裳放进了盆子里清洗着血迹。
她把衣裳的污渍洗了,便不急着过水,拧干了衣裳放在另一个盆里。接下去的事有人会帮着做。她擦净手,摸着指甲上的划伤,漫不经心的走到床边。
“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大小姐拉下了床帐,从床上取了个枕头走出了房间。
娉婷平躺在榻上,像只误上了砧板的兔子,无所适从,在床上翻来覆去。
“你也别来招惹我,姐姐我烦得很。”聆月房里也躺着一个女子。她肚子上也裹着纱布,腰腹隆起,似是怀珠少妇。她看着大小姐抱枕头走上踏也一脸嗔怨道:“我躺了九日,再躺下去以后就见不得人了。”
大小姐偏头欣赏着这个风韵十足的大姐姐,微笑道:“做母亲了。红姐姐你比以前更美了,等你生了孩子你会是最美丽的女人。”
红琦罗闷闷道:“少说好听话,我都九日未沐浴了,身上的气味难闻死了。你别靠过来啊……这几日我都没让聆月上床睡过。”
红阁主想不到自己会做母亲,而且还是给别人代生孩子,对她而言这事岂止荒唐!那日大小姐来到她房间提出这个条件,让她瞬间成了三岁孩童,当时就懵了。怎就点头了?红阁主如今如蹲牢狱活受罪,很想回到那天夜里对着那个单纯懵懂无知天真的自己狠狠扇两巴掌。
她傻了吧唧的就把肚子借给了人家。
谁实话,体验了九日的孕妇生活,她特后悔。肚子里忽然塞了一坨肉,撑得盆骨酸痛,腰椎不适,还得慢慢养着这坨肉等到瓜熟蒂落,委实辛苦了。
再然养胎的日子她还如何花天酒地,潇洒风流?
综上所述,红阁主牺牲过大,本就有脾性的人还能好得了,于是也阴阳怪气了。
“你别来吵我。养胎呐……”红姐姐摸着肚子,动作局促,仿佛还没与肚里的小家伙热拢起来。
“今夜便能拆了线,你耐心着些,明日便可以下床了。”大小姐坐在床沿,伸手摸着她的肚子,眼里流转着温柔笑意。
“诶……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对得起我们为她所吃的苦头。”
“她会是个美人。”
“你在夸谁?”
“姐姐喜欢美人,好好对待她。她是块金镶玉。”
“金镶玉……”
“她的母亲是一块金砖,她的……父亲是一块美玉。”大小姐垂下了眼睫,神色淡淡道:“姐姐,我已给了造了一座王国,你可以做个与世无争的女王,她会是一个公主。”
红阁主愣住了。她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泡沫,这些泡沫都流转着七彩光芒,它们欢愉的向着天空飘舞,似乎要融化在了旭日里。天朗气清,夏风微醺。它们给人间添了一个美丽梦幻的童话。
“你要累了,靠上来一会儿。”红阁主勉为其难的让出了一席之地。
“差不多了。”大小姐收回了手。她手腕上的红豆链子藏入了袖子。
“你小心些……阴阳家之前也曾算计过你,也是心怀鬼胎,你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手。我希望你能够替孩子取个名字。”红阁主忧虑道。
“取名不能草率。等中秋之后,我会来看你,若那时孩子出来了,我替她测个八字排五行。”
大小姐若有所思,摇头轻笑。她白皙的脸颊晕起了朝霞,蛊媚里添了丝温情。
红阁主看她步伐从容,轻叹道:“你……这是何苦……”
剑南道节度使集结了三万地方守备兵由副将带领已抵达了益州汉阳县。是夜,剑门蜀道上排列着三万蜀兵。他们分做十队埋伏在沟壑峻岭间。
剑门关峻岭横亘,沟壑丛生,地势险要,只要把守住关口,十万精兵也打不进去。
“你这是在绸缪些什么?好好的蜀中怎地又要起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