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云象森然可怖,已经打了数道惊雷,可云依旧在堆聚,它不仅庞大而且内含着未知力量,即便上知天文的神算子,也测不出这场风云究竟有多壮观。
也许会把一切吸纳到另一个时空,也许会把本不属于这里的魂魄带回去,也许会灌输神力改变一个人的天命。
太多无知,但若是不解决眼前的刀戈,谁也看不到云层里的天机。
早上新换的战靴磕出了数个棱角,洁净的肌肤沾染了血迹与灰尘,大小姐抵着赤霄,微微弯曲着膝盖。她已经杀了二千人,这已是极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万人敌,毕竟是凡人,没有神力啊!
她转动着眼珠,桃仁般的眼睛闪着阴狠的光。
战争不需要废话,搏斗间,无论敌我都缄口不语,她们的眼睛亮着杀意,神色带着果决,紧闭的唇代表不可违背。
杀便杀,绝对没有让步和谈的必要。
也不必娇柔造作的愤慨怒喝。
大小姐着实把死法一一教育给了敌人,她的脚边堆起的人头就像一座小山,不是断肢腰斩,也不是削去脑壳,就像菜刀砍白菜根,一切一个,不会肚破肠流,不会脑浆四溅。
比起乱军刀下那些残肢碎体,她杀人之法算得上艺术了。
“退吧。”大小姐握着剑柄,挡住了敌军,与娉婷说道。
“杀!”她们的身后涌来了蝗蜂般的军队,他们的穿着与武器与对面的乱军如出一辙。
“该死。”大小姐低骂一声,撕开袍摆紧紧缚住了腹部,仿佛把什么束在身上,已经是危急存亡的时刻,谁还有心思去注意她的小动作。
“小师傅,你会开结界么?”
“结界……这……我是听闻过,乃是佛教密宗的咒法,但我不会。”明臻抱歉道。
“日的。”大小姐不紧不慢地搓手,虎视眈眈地盯着乱军,咬紧了牙关,神情就跟修罗道里的罗刹鬼似的,娇艳甜蜜犹如蔷薇花瓣的脸,却看得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们毫无兴致,反而抖起了鸡皮疙瘩,他们感到厌恶、嫉妒,本能地想要毁灭她。
大小姐又与他们战成了一团,剑光大泻,如流霞般璀璨。她虽不懂武功招式,但体内有混天绝的内功,像是她的储备能源,比力量,这些壮汉不够看。
娉婷与明臻也各自对敌,竟也与大小姐一般支撑到现在,耐力可见一般。
只是敌军愈来愈多了,再下去,终究有颓败的一刻。
大小姐捂着肚子,打弯的膝盖再次抬起,她想着自己带着李坏一路奔波到赤昀,中途的所听所见。
她在二日前已听闻了城困的消息,也见到了地方官在聚集各种杂牌军赶赴京都救援,于是披星戴月赶了过来,这路上的艰辛虽不比漠北,可煎熬的滋味只多不少。
她想着赤昀城里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刚洗的人,亲友二字可以轻易出口,却是力沉万钧,不知不觉,她原来已入戏这般深了。
“你怎么了?”明臻拉了一把浑身无力的娉婷,带到大小姐身边,抬掌印在她的督脉上灌输内功。
大小姐看乱军的包围圈愈来愈小,硬起心肠,举剑横扫,她时而串翻轮圈把敌军削下一大片,时而下腰甩剑拦腰横砍敌人,时而大跳倾扎把两个敌人压在腿下剑劈第三人……
她被逼得心狠手辣,所用的杀人手法触目惊心,简直违背正道,只怕下一道惊雷会劈在她头上。
敌人也被这种惨无人道的景象激得后背一阵战栗,这女人比魔鬼还可怕,除了修罗道的玉罗刹,想不到更贴切的词了。
大小姐大开大阖的打法,纯粹按着她从前的舞蹈基本功来的,所幸她的韧带还柔软,换做娉婷未必可以超越她这样极致的柔韧度,论舞蹈神韵大小姐略输一等,但论功底她这样的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还是撑不了多久。
大小姐握剑的手依旧很稳,站姿比丈夫磊落得多,她的控制力出人意料,身体似是可以任意翻折。奈何她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让她眉尖一颦,她的裤腿滑下一行淡淡的血红,这抹颜色比起她脸上的暗色血渍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却让她的脊骨一震。
明臻这才注意她的不对劲,紧张地问道:“你受伤了?”
大小姐眼波仿佛是流转着一片星云,她紧紧抓着剑柄,牙关都快咬碎了,她想是醒悟了,沉着声音说道:“我袖子的暗袋里有药,你喂我吧!”
明臻看她依旧稳定的身子,不知她哪里受了伤,依言伸手在她身上摸出了药瓶,灌入她的嘴里,很快大小姐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明臻抱住浑身发凉的大小姐,赤霄剑依旧插在地上,而它的主人颓然倒下了。
娉婷看着分寸之间的敌人,咬牙拖起赤霄,纤细的手腕绽出青筋,她娇叱一声,转着剑花,把敌人吓退一步,赤霄的神威仍能震撼敌人三分。
娉婷学过剑舞,以前耍过两柄轻若无物的软剑,也勉强算是会剑术,但她的力道不如大小姐,赤霄重渝百石大鼎,光是掷人也能砸死几个,于是娉婷只甩了几圈剑,便已气喘吁吁,双手麻木。
大小姐浑浑噩噩的睁着眼,浑身抽丝剥茧,她感到小腹又有了温度,绞痛平复了,她咬近下唇,心里有着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