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很难有人爱憎分明,爱到极致的人很少,恨到极致的人也很少。
扬州百姓同情这位箫二小姐,也会看她的笑话。
箫府虽是造在小镇上,却比扬州总督府都要气派,就从府门到前厅,要饶一大圈的影壁。李坏走在蜿蜒的走道上,两面皆是高墙,抬头一望天,只觉得自己像只被求困在高塔里的金丝雀,有种震撼的威迫。
几年不来串门子,又要晕墙了,箫大头子到底在家里堆了多少金山银山,防贼防得可真紧,不知那些绝顶高手,是否能够越过箫府的墙壁?这得多考验轻功本事。
李坏搔着头皮胡思乱想,等他踩进箫府前院第一块方砖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阵金铃交碰之声,清脆空灵,他抬头去看水榭中央的凉亭,里面有很多女子,风华正茂,看装扮模样是出自都是戏班。
她们或吹着笙箫,或揉着丝线,或扭着身段说唱戏曲,粉黛绿鬓,千娇百媚,这盛景看得李坏乍舌。
这时前厅有个女子侧身东望,眉目婉转,无声地看着外面,她的眼里含着书墨的素雅,朱唇沉淀着瘦西湖的淡静,这个女人不常笑,但不妨碍她骨子里的端正温柔,不是冷冽的高贵,也不是似水的柔弱,看到她的人不会想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李坏发现她一出现,凉亭里的美人与笙歌都消失了,他的世界忽而安静。
箫琦得知李坏的来意,面露歉意,说无力相助,随后替李坏备了酒菜,替他接风洗尘,入夜后,李坏偷溜出房,窜入箫琦的房中,偷偷观察。
箫琦穿着白日里的那件立领袄子,解着发辫,等她对镜梳发的时候,房里来了个嬷嬷,她说道:“家里来了客人,你平日里少从后院跑。”
嬷嬷迟疑道:“要不要把这里的消息通知骆驼山?”
房里两人又说了会话,箫琦散着头发走到书桌前,执起其上一把折扇,展开平铺在桌,白绢上落下了笔墨,扇上题了一首词:一生思破红尘路,剑藏庐轩隐迷踪.万战自称不提刃,生来双眼篾群容。
诗词彪悍异常杀气外露,由恬静淡雅的女子来书写,与幽静的环境格格不入。箫琦题完词,又收拢了折扇,交给嬷嬷,嘱咐道:“连夜送过去,不必多说这里的事。”
李坏难掩心里的惊骇,跟在嬷嬷的身后,左思右想,猜不透箫二小姐究竟在计划什么?
骆驼山坐落在扬州城内西北角,它周遭的街巷为骆驼巷,但百年前,这里叫西方寺巷,在这里有个古刹就叫西方寺,骆驼山就在江心,而江边则是避风庵。
李坏在避风庵看着嬷嬷登上了一只渔船,心里焦急,他知道骆驼山定然藏着秘密,可惜他不会凫水,江边又没有宿夜的渔船了。
明钰教他的内功心法还没定下根基,也无法飞身过去,正郁闷的时候,忽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一声娇哼从身后响起,李坏一惊一乍,转身道:“小骗子,你怎么来了。”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俊俏的女子,正是覃风,她居然也跟着李坏,她是什么时候盯上的?
“你……你一个大姑娘,跟着本少爷,有什么企图!”李坏色厉内荏地问道。
““呵!你个小混混跟着女人屁股后头倒有理了?指责我,你配么?””覃风一把掀翻李坏,冷冷道:“你是来救你那个半路上让的主子吧!怎么改性子了,你个卑鄙无耻的臭蛋,也讲忠诚孝义?那个疯小姐真有本事啊!”
李坏悻悻,抱拳讨饶求放过,覃风铁面无私,毫不留情地揍了他一拳,李坏晕菜了。
“老色鬼,出来吧!”覃风看都不看昏迷的李坏,打了个响指,江边出现了一只渔船,一个瘦小的渔翁带着斗笠,对着她招手:“孽徒,咱们快去给灵蛊找吃食。”
石壁震颤了一阵,漫天泥沙尘土呛得双眼发酸。
石壁上镶着一个个人,他们姿势诡异,双眼外突,口角流血,才气绝不久。袈裟破烂,僧袍也蒙上了沙尘,佛珠一粒粒打在了地上,滚入了地坑里。
“这里有三个通道,怎么办?一个个找过去。”慧觉问着同伴。
“你看地坑上有棋盘,如果走错了,或许会有机关。”李冶指着前面一丈深的地坑,地坑上星罗棋布,那是局杂乱无章的棋局,旗子都是没有章法地摆着,仿佛是两个对弈高人争执不过,推翻了棋局,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我先试试。”慧觉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没有迟疑,率先下去,让其他男子为之一惊。
“你去做什么,快回来!”慧觉惊怒,欲要纵身跟去,被李冶所阻,那个女子正是聆月,她也是接到密信赶来救人,正好与李冶等人在避风庵相遇。
聆月似乎看出了棋路,在棋盘上连走七步,忽听一阵铁链卷动的声音,警戒四周,并不在意慧觉惊慌的神色,她似陷入泥沼,全神贯注着脚下危急。
“过河卒子,不可后退。”聆月抬起的脚又落下了,而提醒她的人又说道:“月姑娘,你已经通过了。”
聆月当机立断,飞上了对面的土台,回身对那个助了自己的人敛衣坐礼。李冶的目光从对面转了回来,对慧觉道:“我带你过去。”
两人落在同一颗棋子上,李冶带他轻而易举便破关了,聆月放下了心,忽而棋盘变了,只见沾过脚印的棋子一枚枚陷落,登时地动山摇,空中又声铁链绷断的声音。
“不好!累棋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