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心……隗顺温顺的神色再也强装不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眉眼口鼻耳都流下了一行血痕。
刚才大小姐扑面打了他一掌,击碎了他的天灵盖,隗顺还不明白对方用什么杀了自己,便咽气了。
“嘭!”粗鲁地踹门声,把客栈里面所有的客人都惊醒了。时值深夜,他们听到一阵凄厉的嘶吼声,近似恶魔的垂死挣扎,吓得都不敢出门看个热闹。
“你不许过来!”床帐里响起一声怒吼。
“啊!”一把匕首插在肉体上,汨汨的血水把银刀浇得血红。
血淋淋的手吃力地拔下它,刀刃的红光里映着一双癫狂的黑瞳。
已经到极限了,差些也倒下了,与地上那些尸体一样。大小姐吐了口血,落在地上一只粗糙的手背上。
“你出去!”床帐里再次响起一声命令,但语气里带着崩溃的嘶哑。
大小姐心尖一颤,撑着桌子,木然地看着上面不断落下的水渍,忘记了该做什么。
房间里一下子跌进了深渊,仿佛天崩地裂前一刻,恐惧得魂不附体。
“你……你还不出去?”床帐里的人疑惑地问道。
似乎大家都有点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累不累?”大小姐垂下了眼睫,困倦如潮水,从头一直盖上了脚。她想休息一小下,可眼风瞥到了地上的碎衣烂布,再次坚起了心,蹲下身,把地上的人一个一个割下了头,堆在一只空箱子里,随后在盆舆里洗了手。
她再到床帐前,伸手去解腰带,脱下外面的胡服,是一件黄色的窄袖比甲,她又解开了里面月白色的锦缎长袍,只剩下一件圆领内衫,与下面一条翡翠撒花百褶裙。
“你先穿着这个,我今日刚换的,干净着。”大小姐脱去了剩下的衣裳,只穿着长袍与比甲,下着单裤,把贴身的衣裙塞进了床帐里面。
里面响起了一阵衣裳摩挲的声音,过了会,大小姐听到里面的人问自己:“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大小姐靠着床脚浑浑噩噩着,此刻她心力交瘁,满身疲倦,只需要一合眼,就能睡过去。脑子里有团浆糊,让她意识不清,于是回答得很干脆,都不过一下脑子。
“我喜欢你啊……”
没什么理由,我喜欢你,所以紧张你。
床帐里头又陷入了沉寂,大小姐抵在双膝,有那么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身心麻木不止,脑子也钝住了。
她好辛苦啊!
“你过来。”这三个字,像是酝酿了很久。
大小姐忍着瞌睡,软手软脚地爬上了床,她正想找个地眯一会儿眼睛。
一双布满血坑的手猛然掐住了她,大小姐像被劈了道惊雷,怔愣住了。
那双明眸依旧亮得像两盏灯,里面的力度可以击碎钻石。大小姐知道这双眼睛从来都是那么犀利锐利,却猜不到自己会被这么对待。
她被掼在床榻上,身上的人压制着她,神色决绝狠戾,似是与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为什么……”大小姐呢喃着,神智逐渐模糊,飘散在了契丹主营帐外,千军万马中,那个背着她杀出血路,不离不弃的人,在她临死前回头看来的一眼,只一瞬,天地失去了颜色。
云烟似的双眉,萧陌的眼睛,凝滞的红唇,一切都化为了永久不变的回忆。
“你知道的太多了。”明钰冷冷地盯着她,收紧了十指。
大小姐眼底的光暗淡了,唇角的苦涩愈加深,她说不出话了,愤怨只在心里化了一声叹息。
骤然,昏黄的灯火一灭,死寂的床帐里爆起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他奶奶的!你个死人!本小姐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