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事启奏。”
皇帝看了说话的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淡淡说道:“你有何话想对朕说?”
说话的人自是淳于澈,眼下他奉上请罪奏折,承认自己驭下不严,使得流弊叠生,养出骄兵败将,黄营将士言行冒失,不计后果,违反军纪,闯下大祸,现已严惩一干疏职人员,以儆效尤。
“臣自知难辞其咎,亦愧对于伤亡士兵,特自免俸禄三年,请陛下恩准。”淳于澈走至大殿中央,抱拳请罪。
皇帝看了奏折,不露喜怒之色,“还知道来请罪,罢了,如今你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朕就念在故去的宣威将军对七玄一片赤胆忠心,宽恕你一回。”
皇帝似乎有些倦怠,拧着眉心,犯起了头痛,在百官眼里他是一个被国事烦忧,操心朝政的君主,如今又为了一个监管不力的臣子而伤神。
“皇上,臣还有一事禀报。”靖国公在皇帝打算退朝的时候,又启禀道。
“爱卿还有何事?”皇帝掩着的眼皮微微一掀。
“启禀皇上,黄营将士贬为乡兵以后,三军军营不足三万人,按着兵制,京师的常备军要备足五万人左右,用以不时之需。眼看契丹使团即将入京,其来意不知,为谨慎起见,必然要布兵防守京都关口以及周边,故而臣恳请皇上下令选兵。”
靖国公神色郑重,对于契丹入京一事他最为关切,与左相的中立不同,他的态度很坚决,站在与契丹对立的一方,时时刻刻把对方看做居心不良的阴谋者。
皇帝看了一眼淳于澈,同意了这个选兵的建议,“黄营士兵虽空缺了,不过朕怎能让三军军营空缺一个?如今有人预谋反叛,番邦狼子野心,已是内忧外患之际,正需人才,而三军军营士兵良莠不齐,是该重新整顿。这样,朕明日张榜选兵,此事就交由军师来主持。”
靖国公谢恩以后,朝着淳于澈意味深长地一笑,虽然透不出什么意思,不过好似选兵一事与淮清王有什么关联。
果然缄默的淮清王又开口了:“陛下,选兵一事,臣认为不妥。”
皇帝脸色淡淡,心不在焉地问道:“为何不妥?”
“敢问陛下欲如何选兵?”淳于澈问道。
“自然是按照七玄的募兵制,难道还是前朝的世兵制么?王爷似乎对七玄的兵制有微词啊?”靖国公凉凉说道。
“募兵制有不足之处,本王不道明,通晓兵法的靖国公也懂得,何必牵扯到前朝之事?”淳于澈冷了脸色,避开靖国公的话锋,转而对皇帝说道:
“陛下,七玄安平已久,百姓们勤于农事,作战意识薄弱,积极性与凝固力不强,若此刻募兵,须得经年累月地训练,才能编军。军师文经武略,用了五年的时间编织了一支神兵,所谓选兵容易养兵难,募兵不仅耗费国力,而且会延误农事生产。”
“而且眼下并无战事,陛下何必急于一时?新兵固然可以提高军队实力,但矛盾分歧也会影响排兵演阵,阵型容易出现分裂崩溃,欲速则不达,万事得循序渐进。臣认为与其消耗国资选兵,不如再给黄营的士兵一个机会。”
淳于澈说得在情在理,顾着全局,出发点是七玄的财政与军队秩序,原意是好的。然而一番劝解,并未能改变皇帝的态度,此时便有人出列了,那人便是御史李翰栋。
“陛下,好事多磨,寻常人家又怎会放弃良田来应兵呢?大多数是良田埋没,居无所定的流民老弱无战才,甚至还有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这些人不守纪律又无组织性,招纳这些人不定会出个什么乱子。臣认为淮清王所言极是,请陛下三思而行。”
李翰栋此刻站在了淳于澈这边,百官都开始窃窃私语,相互使眼色交流,他们都在看形势。
禁足一月以后,朝中的派系有所变动,原本归顺淮清王这边的文武官渐渐趋于中立,一些立场坚定的官员这些日子过得甚为艰难,总是受到靖国公那一党的刁难,愈加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但有眼力见,目光如炬的人,已经看出了势头,又开始动摇了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