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该收获了吧?
今年从耕种到收获都是族人独立完成,甚至连林郁的那块种子田,也由枭、白等人在打理。
越是临近桃源,越是不安,有种开盲盒的刺激感。
有按照要求种植吗?收成怎么样?夏季学期可还顺利?好好跳操了吗?
林郁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每当这时候,张天就会想起,她已经是三十岁的女人了。
心里这样吐槽,但张天自己也忐忑,当真像是头一回把孩子独自扔在家里的父母心态。
当他们翻过大雄山,回到桃源,看着袅袅的炊烟和庄稼地里密密麻麻的空秸秆,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族人已经完成收获,打谷场上还残留着许多叶片、渣滓,那是晾晒、打谷时留下的痕迹。
粮仓装得满满当当的,仓库里的各种物资井井有条,养殖场里的家畜被照顾得膘肥体壮,沤麻、纺织、酿酒、制作过冬的干粮、熬煮用于祭祀的豆制品……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和他们在的时候没有差别。
两人十分欣慰,他们知道,就算今后他们不在了,族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同时又有点感慨,经过多年的努力,族人终于拥有了自食其力的本事,仿佛懵懵懂懂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可以独立生活了。
若说还差些什么,可能只差装在两人头脑里的现代知识,若没有张天和林郁的指导,维持现状容易,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很难。
众人和一众狼狗欢欣鼓舞地迎接天空祭司和巫师大人的归来,看见失散的族人也在其中,岩堡人尽皆喜极而泣。
虎头、雷等人向大家分享此次河东之行的见闻,在猎人们的讲述中,他们仿佛不是去参加集会,而是去慰问子民,说到河东人被巫师大人的神力折服,人们不禁感同身受,当初头一回见识神迹,他们也有同样的冲动。
旅途奔波的疲惫,林郁休息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田里的秸秆族人按照以往的经验留着等巫师大人回来处理,林郁却不打算动用赤石的力量。
“到现在还是没有发现哪个小辈可以使用五色石,或许我们就是最后一代了。”林郁说,“我们应该让族人摆脱对五色石的依赖。”
焚烧秸秆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以往交给她做也是图个方便。
自己烧也就一把火的事,当然了,要提前布置好隔离带,注意风向。
张天虽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他一点儿不慌,有林郁这个救火队员在呢,出不了什么问题。
族人们更加惴惴,他们对放火这种事有天然的敬畏,这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从古猿人那里传承下来的本能,自然界里就没有不怕火的生物,飞蛾扑火扑的也不是火,而是光。
不过,只要迈过了心理上的这道坎,成功了一次,之后便驾轻就熟,再无顾虑。
张天打算把这件事办得更有仪式感一点,于是给焚烧秸秆安了个名头:祭祀土地神和谷神。
也就是所谓的祭社稷。
社稷是“太社”和“太稷”的合称,社是土地神,稷是五谷神,两者是农业社会最重要的根基,祭社稷也是我国古代最重要的祭祀活动之一。
直接说社稷大家听不懂,因此就挑明了说。
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天经地义的名头,众人的心理负担便不那么重了,忽然觉得放火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一点火光自枯黄的田垄间燃起,转瞬蔓延成熊熊的大火,浓烟扶摇直上,直冲九霄云外!
张天率领众人将谷壳撒入田地,感谢土地神和谷神的恩赐,并且祈祷来年同样能够丰收;林郁则在一旁关注着火势,以防火势失控。
正念诵着祈祷词,忽然间,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胸口,张天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阵收缩,呼吸一紧,两眼发黑!
眼前的景色开始倾倒,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像盖顶的乌云笼罩下来,浑身的汗毛应激般地根根竖立!
“嘭”的一声,他仰面栽倒在地,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见万里无云的穹隆似水温柔,听见数百人的惊呼如山崩解:
“祭司大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