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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杯深琥珀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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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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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和十九年冬,与大楚停战近两年的突厥忽然传信,将于鸾和二十年上元日遣使者与长子阿史那氏前来朝贺,愿世代为臣、永结同好。

此举震惊朝堂,是迎是逐,左右各执一词。争锋相对的臣子险些在朝堂斗殴,幸而被身侧人死死抱牢,才避免一场拔簪脱镯撸袖子、以笏板互击的丑事发生。而后斗殴者皆被记名罚俸,领笞二十。

女帝被底下七嘴八舌的鹦鹉们吵得头疼,断然下旨,命晋王陆重霜负责招待突厥使者,并变相将她逐出自己身侧。

上元灯会,一年一次的盛宴,堂堂大楚晋王竟要去陪鞑子派来的小男人游玩?

此举合乎礼法,却未免可惜。

女帝不喜晋王已久,朝野上下无一不知。皇太女陆照月几次叁番上言想将晋王逐出长安,或是令她迁到陪都洛阳,皆碍于其战功累累被几位官员阻止。

眼下突厥已定,仍有吐蕃。若因皇位斗争将一员大将调离长安,万一边关的狼崽子趁机联手杀大楚个措手不及,该如何是好?有趣的是,吴王陆怜清在此事上与那些官员持相同态度。紧跟着,鸾和女帝因与男宠欢好时服用丹药昏迷叁日,使得皇太女的进言更一步被搁置,最后不了了之。

晋王迁离长安一事虽被多方势力联手压制,但也令不少闻风而动的大臣们嗅到了不一般的气息。

如今女帝耽于男色,身体每况愈下,皇位归属却悬而未决。

深受宠爱又合乎礼法的皇太女陆照月,父君掌权后宫且父族强势的吴王陆怜清,尽管兵权离手,却依旧声名显赫的晋王陆重霜……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而为人臣者,已经要开始站队了。

夏鸢退朝后策马回到府内,已是酉正。

天色憋着股气似的闷在那儿,由妩媚的紫红酿出深重的浓青,四周寂寂,唯有寒鸦立于树梢凄惶地乱叫,盖过马蹄哒哒。

“哑——哑——嘎嘎——”倒像是赌坊内怪笑的老妇。

夏鸢递出缰绳,命门童前去拴马。在卧房内等待已久的女侍见她回府,急忙上前服侍雍容的主人脱去朝服,换上新裙,并将其腰间的金鱼袋收好。

夏家叁代为官,族上出过五任宰相,与前朝亦有姻亲,乃是关陇一带响当当的家族。她二十五岁科举入仕,有升有贬,如今任尚书令,为大楚宰相之一,年仅四十。

“小公子今日如何?”夏鸢问。

女侍道:“公子今日练剑插花,研读春秋。”

夏鸢满意地点头。

她十七岁迎正君,二十叁岁纳侧室两名,陆陆续续诞下叁女一子。叁女各自成家入仕,皆不在长安。

幺子乃正君所出,名文宣,年十六,风姿绰约,仍未出阁。

“去,把文宣叫来。”夏鸢吩咐。

侍女欠身行礼,趋步退离去请公子。

夏文宣正在听雨阁读书,凉风穿堂过,窗外皆是残荷枯莲。阁内挂有他手提小句,曰:一轮明月上天衢。笔力遒劲。手边一盏油灯照着他身上的花青色驼绒长袍,袖口露出一点儿的烟火里回纹夹袄袖,蓝缎透赭红的销魂劲儿仿若禁闭的花骨朵儿吐出一点儿诱人的蕊。

听下人来报,他起身前往母亲住处前的厅堂,风吹衣衫,翩翩而来。进门,行礼,盈盈而拜。头束玉冠,腰悬短剑,举手投足皆是一派大楚贵公子的气度。

“坐吧,”夏鸢说着,抬手示意仆役退离。

母子相对而坐,灯火照亮彼此的面颊。

她膝下叁女,两女皆娶了吴王派系下大臣的公子,一女与皇太女那派有几分交情。叁人都不在长安,万一突发变故,一时半会儿间也算安全。

这样一来,独子的去处便成了难题。放眼望去,门当户对的除去同朝为官的幕僚,便是未曾迎公子的晋王与尚未立侧君的吴王。若是再将儿子许给吴王,难免会害自己陷入被皇太女针对的泥沼,若是将儿子许给晋王……

“侍女说你今日在读《春秋》,学得如何?”夏鸢柔声问。

“才读到隐公六年。”

“哦,”夏鸢似是无心地感叹,“郑庄公此人如何?说说。”

“乃是令人提剑相随的明君。”夏文宣答,全当母亲在考差自己的课业。“可惜其子嗣为争夺王位互相残杀,使得郑国国力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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