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见到你了」她说。
那日之后向阳经常过去,于是两个人交换了电话,成了朋友。
她的初恋在他身上萌芽。一杯咖啡,几句话,再顺其自然地成一对情侣。
她常常笑说,他们是异国的咖啡情缘。
因咖啡结缘生情,最后又因咖啡情缘而生出的sunday。
sunnyanddale.
他们大学毕业的那年刚好是金融风暴的前两年,徐明洋特意放了一个月的假,与向阳去玩了一圈,最后一个地点便是冰花岛。
后年风暴来临,徐明洋在一间风投公司撑了下来,向阳很不幸运的被公司辞退,找工作又处处碰壁,无奈又沮丧下只好打包行李回国。
以为要成为远距离恋爱其中一员的向阳闷闷不乐,在回家前,徐明洋却说起咖啡店的事。
那不过是先前随口提起的愿望。向阳说以后想跟他开一间咖啡店,他却一直默默记着。
他说,她先回去看看,而他会在来年去找她。
按打算,他早在去年就回来的,如今因为项目收尾工作未完成,暂时回不来,这一耽搁,就将近半年。
越洋电话非常昂贵,时差关系和他工作加班等等原因也没有视讯,两人联络全靠写email。
好庆幸至少不是那个“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的年代,尽管信件总是来得断断续续。他工作忙,向阳能体谅。
信上他总是先问她好与不好,再说说他自己的情况让她放心。
收到信时通常是晚上,末尾会道一句晚安,像他特意算好了时间,又像他们在一起时那样,而得到他一句晚安,向阳就心满意足,即使这句晚安隔了许久和一片太平洋,她也能感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像她梦里的那样。
信箱里没有新的邮件。
最近的一封信说得依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确定的归期。向阳不好一直问他,只好把每封信的回覆读了数百次,烂熟于心。
她数了数日子,一时之间头昏脑胀,算不清的那封信距离现在有几天了。
她关掉手机,潜意识中避开了某个不愿碰触的地方,接着在床上伸伸懒腰,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精神十足地对他喊「早安!」
之后再像往常那样,她眯起眼睛,缓缓闭上。
不多久,向阳彷佛在耳边听见了他的回答。
「早安」是徐明洋的声音。
她扬起笑容,宛如回到刚才的那场梦。
在床上又躺了许久,向阳忽地睁开眼,随即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方才的失落愣神都已经消失不见,彷佛就算熬了夜,有徐明洋一句晚安早安她都能恢复活力。
时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到十点,她先下楼到咖啡店的厨房给自己煎颗蛋和烤片吐司,吃完早餐,就开始准备开店。
快十一点时她拿着扫帚到店外,扫着大概是隔壁屋子吹来的落叶。
沙沙沙作响,却忽然冒出了不属于落叶的声音。
向阳直起腰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男人从那屋子走了出来,正在费劲的把门上锁。
诧异很明显的写在向阳脸上。她以为那个屋子里根本还没有人。
直到那人把门成功上锁转身,向阳朝他挥挥手,礼貌地对这个忽然出现的邻居说「早啊」
听见她问好,对方似乎也吓了一跳,一时站在那里,笔直的动都没动一下。
向阳等了会,见他仍是不动如山,把还顿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下,尴尬地笑了笑「我说错了,现在不太早了」
她朝他向前一步「我叫向阳,你住在这里吗?」
说完那人仍是站着不动,面无表情看着她,却也没有想直接离开的意思,大概只是觉得她的问话很蠢。
向阳是个敦亲睦邻的,正想问他要不要喝一杯咖啡时,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对她微微点点头,然后大步离去。
突然的举动让向阳愣了一下,一转眼的时间他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向阳被他的奇怪弄得很迷糊,也不知道他的点头是对她的挥手致意,还是在回答他却是是住在这。
但,总之这个点头,也算是点头之交了。
而直到今天向阳才发现,原来那间老屋住着她的新邻居。
至于这个奇怪的新邻居,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把旅行社开在这个离市中心有段距离的老板。
他看着与她年纪差不多,穿着白t,褪色牛仔裤,以及一双穿得旧旧的converse休间鞋,衣服外的两只手臂又细又长。感觉身形瘦弱,又高得像跟竹竿,皮肤很白,也许近点看,还能看见他清晰的血管,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因为带着黑色鸭舌帽,看不清面孔。
不过向阳觉得眼镜后应该是一双单眼皮的眼睛。适合他的怪,冷冷的,还有点生人勿近。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没有用隐形雷达发出这种讯号,但光是他的反应就让她觉得很难接近。
也许他有社交恐惧症?究竟住了多久呢?向阳真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向阳一边扫着洛阳,一边漫无边际地猜了一会,随着咖啡店的营业时间到来,便彻底忘了她多了个邻居。
是真的忘得很彻底,好像那天早上从没见过那个人一样。
向阳有太多的事要做,有咖啡店的事,也有等徐明洋的事,更重要的,是想他。
她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想他,没有间暇及多馀的心思分给旁人。
再见到新邻居时已是几日后的事了。
当时她拿着黑板笔在黑板上涂鸦,口中喃喃地说着话,不时笑出声来,然后一阵风铃声清脆响起,转身一见才想了起来。
他是她的邻居,很怪的邻居,穿着跟上次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这次多了个黑色后背包。
在他搬来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里,第一次上门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