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积怨已深
几天之后，好消息相继传来。
一是高长史终于凑足了价值一百万贯的财货，光是清点起来便要大半天。
因为这一百万贯只有极少一部分是铜钱，其余皆是以金银珠宝、香料药物、名贵丝绢代替，要用三艘大船才能装下这些财货。
也就是地处扬州这种通都大埠，高长史才有可能聚敛到这么一笔财货。
程三五不管钱财，只是随便瞧了一眼，就尽数交由阿芙处置。
而另一件好消息便是胡媚儿回到江都城，带来了逆党的消息。
“芙姐姐，你猜那群逆党的老巢位于何处？”
绣云坊中，阿芙摆弄茶具，胡媚儿笑眯眯地问道。
“你这么问，莫非是我熟悉的地方？”阿芙手上动作一顿：“清溪县？”
阿芙对胡媚儿说：“我稍后要到湖州接管一座庄园，届时应该会有些阻碍，你也一起来吧。”
“剿灭逆党一事，你们不需要我帮忙？”长青问道。
顾连山又问：“可是你的地盘在江南，如今把手伸到淮南道，内侍省就毫无察觉？”
“等等，伱说清溪县早就不太平了？”阿芙给胡媚儿端去一碗茶，察觉异样。
“哪里有这么多大道理！”布衣老汉冷哼一声：“那些坐享其成的蠢辈不明白，但凡是卖力气的，骨子里都有一股劲，你亏待他们，这群人迟早要找补回来。”
“如今已经获悉，逆党得到那批失窃军器，正在加紧筹备。”阿芙言道：“他们目前在江南东道出没，你要继续护送道祖圣像渡江南下吗？”
“这是自然。”长青点头说：“我这些日子留在江都，高长史每隔几日便要登门，着实不胜其烦。”
此时一名布衣老者走来，他后背微驼，头发白稀疏，只是胡乱扎了个髻，用青灰色布巾拢住，脚下穿着破旧草鞋。老者肩头扛着担，扁担两头挑着竹筐，内中用厚布包裹，看起来就像漕渠边上卖热食的寻常老汉。
顾连山轻声叹息：“大夏开国百余年，不曾想太祖基业颓败如斯。”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寻常农夫，土地都被豪商大户兼并完了，家中男人在运河边上做纤夫，女人到大户织坊中做工，长得漂亮些，便要被霸占了去。”
布衣老汉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梦话？我的武功一向不入流，更不会奢望什么先天境界。”
此言一出，奸夫淫妇对视一眼，随后同时放声大笑，还颇有默契地打闹起来。
与此同时，张纪达也亲自找上程三五，请他到听雨楼一晤。
一如江都之时，长青首要任务便是将道祖真容圣像送至天庆宫，好在这里没有什么军器失窃的大事，长青除了如常进行法事，便是受邀当地达官贵人邀请，前往各处游览赏玩。
“我在观众生。”顾连山扶了扶斗笠。
“呃……先不急。”程三五摆摆手。
“军器失窃一事，你不必参与其中，内侍省自有安排处置。”这也是阿芙和程三五早已商量好的：“等你到了江南，在苏州停留便是。”
当时阿芙在万分危急之际，便是靠着栖身清溪福地妖怪救助，这才找到一处古墓，借助阴气养伤。
“张纪达没这胆量，而且他们也没这本事。”阿芙笑容中带着轻蔑：“这些武林门派早已丧失进取之心，只晓得画地为牢，固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听说内侍省来人，唯恐强龙要压地头蛇，肯定是有所防备。杀你的心应该谈不上，但免不得用软刀子逼你离开。”
胡媚儿完全是毫不介意的模样：“我随时都能走啊，反正我不在时，留在他身边的，就是一具法术变幻而成的人偶。”
“看来芙姐姐找到如意郎君了？”胡媚儿支着下巴道：“我好羡慕啊。”
“没错，我早就料到江南武林不会乖乖拿出湖州庄园，说不定连诛杀范中明的悬赏也不肯给。”阿芙说。
“天竺胡僧？我在西域那时也见过。”程三五龇牙咧嘴道：“他们行事作风感觉不像是正经佛门中人，而且又脏又臭，西域那些妓女都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
“朱道人？”一旁程三五吃着梅干问道。
程三五灌了一碗茶，哭笑不得：“这下好了，军器真就落入逆党手中，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便要干大事了。”
“我的性命是东海仙家所救，这份恩情早已欠下。”顾连山言道：“而且灵音仙子要杀的正是昭阳君，并不会妨碍大事。”
“我瞧得一清二楚，不会有假！”
程三五眼珠一转，微笑道：“负责监察江南的那位张老，也太久没有动静了吧？长安派我们来，不说恭迎奉送，好歹亲自来禀报一番，结果到现在还是不见人影。”
布衣老汉言道：“你不要急着出手，我还有些事需要安排。昭阳君一旦身死，内侍省必然会有大动作。拱辰卫那些高手，一个两个还好，若是成批来到，你也未必能够对付得了。”
程三五闻言大发牢骚：“不会吧？行走江湖连这点诚信都不讲，还要脸吗？”
阿芙已经事先派人摸清底细，知晓如今有好几家武林门派齐聚听雨楼，但他们的态度暧昧不明，未必是酬谢诛杀范中明一事。
“清溪县附近虽然山多林密，但不算是太过偏僻，为何此前没有消息提及？”阿芙言道。
“等你迈入先天境界，自然会有与过往截然不同的领会。”顾连山言道。
“当真？”阿芙问。
长青心中仍然记挂着闻夫子的嘱托，于是认真起来：“逆贼以高深法术盗走大量军器，真要交手，只怕不比安屈提差多少，你们仅凭武功，难以克敌制胜。”
阿芙则是神色凝重，手指敲着茶案，久久不语，程三五见状问道：“你觉得不对劲？”
然而看似热火朝天的拉纤，却夹杂着漕吏挥鞭斥骂的不谐之声。数以百计的纤夫使尽全力，身形好似倒伏歪斜的稻苗，靠着自身份量拖拽缆绳，肩头臂膀被磨出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