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藩看着昭阳君来到许二十三面前,将她下巴抬起,然后略带嫌弃道:“这姿色着实一般,难怪程三五那种好色之徒居然毫无兴致。”
许二十三没有反驳,只是咬着牙微微别过脸去,躲开昭阳君那只肥腻油汗的手掌。
“昭阳君容禀!”张藩赶紧解释:“我们离开长安后,一直尽量顺从程三五,然而这人丝毫没有收敛之意,行为举止越发暴戾。此前更是对朔方军将士大开杀戒,如谋逆无异!冯公公让我们考察程三五,却不是完全放任自流。”
昭阳君笑而不语,他当然清楚这些,相反,他就是要张藩主动透露,未来尽可能破坏程三五在冯公公心目中的看法。
“好了,这些话,你去跟冯大珰说。”昭阳君轻轻挥手,示意左右。
只听得一阵闷响,张藩等人手臂关节被重新接上,同样疼得眼前发白。
“如今程三五去做什么了?”昭阳君看着被重新提起的几人。
“他要单独去探查黑羊公的巢穴所在。”张藩还补充说:“我们昨夜遭遇了黑羊公的眷属袭击,昭阳君若是不信,可以询问与我们同行的威仪使庞观主。”
“黑羊公?”昭阳君不曾听闻这个名头,来到那庞观主面前,这人似乎因为方才连番重击昏厥过去,耷拉着脑袋毫无声息。
昭阳君正要示意下属将其弄醒,却隐约察觉一丝异样,抬手一拂,罡气随袖卷出,庞观主的脑袋直接飞脱开来,掉落在地转了好几圈,诡异非常。
定睛望去,那只是一颗木雕偶头,脸上五官模糊不清。庞观主整个身体也迅速变成一节节木头,因为昭阳君罡气一扫,立刻脆弱松垮,散落一地,好似柴薪,只剩那件赭红鹤氅被力士们抓在手中。
“这、这……”张藩大为错愕,他根本想不通,庞观主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代形法?”昭阳君见状冷哼一声:“看来这位庞观主也不是简单人物啊,你们居然毫无察觉么?”
张藩勉强摇头:“我们一路上……与他如常交谈,并无异样。”
昭阳君一皱眉,有下属问道:“要封闭城门,杜绝行人往来么?”
“别犯傻了。”昭阳君指着地上木头:“一个能施展代形法的道人,他要离开此地,岂是寻常兵士所能拦阻的?”
张藩还在那里发怔,昭阳君则是怒极反笑:“我原本以为你们三个只是本领不济,如今看来,简直就是无能到了极点。程三五留不住便罢了,结果连这位庞观主的底细都没摸清就敢跟他合作……你们这种无能之辈,居然还有脸待在内侍省,真是浪费粮食!”
“我、我……”张藩受尽辱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到底犯了多大错误。
庞观主借法术遁走,说明他心中有鬼,难不成他才是杀害刘夫人满门的凶手?那自己先前向庞观主吐露的种种,反倒会引起他的戒备。
张藩心头一震,莫非程三五早就看出庞观主的异状了?那他独自离开,是否另存深意?
“派人快马赶往灵武城,查封玄武观,仔细审问其中道人,尽快查明庞观主的来历出身。”昭阳君立刻朝左右下令。
张藩赶紧叉手说:“昭阳君,这庞观主很可能就是杀害刘夫人满门的真凶!”
听到这话的昭阳君没有半点意外之色,只是缓缓扭过脸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仿佛嘲笑张藩愚钝,听他言道:“你在胡说什么?杀害刘夫人满门的,难道不是程三五么?证据确凿,岂可胡乱加罪他人?”
张藩听到这话,似乎被一道惊雷击中心头,这下他彻底明白了,昭阳君就不是来替他们收拾局面的,恰恰是冲着程三五而来!
“冯公公就没把你们的性命当一回事,你们几个全都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下等烂货!”
这番话语犹在耳边回荡,张藩如梦初醒,要不是程三五自作主张单独离开,他们三人只怕会被昭阳君视为同党。
以昭阳君的手段,如果要对付程三五,可不会额外多加区分,张藩三人一定会被连带灭口。
也就是说,程三五的独自离开,反倒保全了张藩三人。
张藩只觉得难以置信,程三五这等无知莽汉,竟然有此等不凡心机吗?
“你在想什么?”昭阳君跟下属吩咐几句,身后朔方军也相继撤退,他见张藩陷入沉思,语气逼人地说道:“我刚才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张藩不敢反驳,站在原地木然点头。昭阳君露出笑容:“不必紧张,好好跟我干,只要杀了程三五,保你们三人日后荣华富贵……放出信鸱,让前方人手时刻留意程三五动向!”
……
一头青色飞鸟在半空盘旋,发出几声尖锐透亮的叫声,正在山坡下方盯着马蹄印的斥候缓缓站起,取出纸笔迅速写了两行字。
正当斥候张口吹干墨迹之际,头顶上方负责传信的鸱鸟接连发出几声短促尖啼,如同示警。
斥候抬头,惊见一箭破风经天,精准无误将信鸱射杀!
此时地面微颤,一道巨大阴影从山坡另一侧冲出,只在弹指间便已逼近面前。
不等斥候拔出武器应对,枣红大马就如同泰山压顶,铁蹄落下,踏碎一身筋骨。
程三五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来到那尚未断气的斥候身旁,只见他七窍流血,身上有几处下陷的马蹄印,由于痛苦而微微抽搐,脸上写满不甘。
“追追追,就知道追,真以为我不知道是吧?”程三五一脚踩碎斥候手掌,巨大痛苦让他发出怪异嚎叫,口鼻鲜血喷涌。
即便如此惨状,斥候依旧用另一手拔出短剑,奋起余力朝程三五刺来。
程三五看都不看,抬脚踢飞短剑,然后重重踏在斥候胸膛,直接跺碎对方五脏六腑,骂道:
“你一个月就挣几贯钱,拼什么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