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见贤思齐
“既然如此,安顿逃户一事,还请老夫人好生留心,湖州本地若能安定,老夫人厥功至伟。”
吴岭庄正堂内,苏望廷与何老夫人商量完正事,转而笑道:“湖州关氏人才济济,老夫人若是不介意,或可指派一二子弟前来协助,未来有望一同去往长安,谋个一官半职。”
虽说陆麟趾受命赴任江南东道,可是许多具体事务,仍然依赖苏望廷这类干吏才能办妥。
苏望廷此次前来协助清查伪滥赋税、招募逃户加以安置,都需要地方大户协助。
但兴许是祸福相依,原本颇为难办的差事,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江淮叛乱,匪盗烧杀、妖魔肆虐,导致一些豪族大户家破人亡,反倒让苏望廷他们省了不少功夫。
比如像听雨楼这种姑苏大户,本就是地方一霸,人多势众加之长久经营,就算是州县官吏也难以制约。结果一场乱子下来,家族人丁几乎死绝,大片空余产业田地,方便官府用来安置逃户。
又恰恰因为江淮突生叛乱,让圣人颇为看重,要求剿灭逆党之余,务必安抚百姓,莫使再乱,因此给检括田地、追逃亡人一事赋予了相当大的权柄。
而对于吴岭庄这种仍然保全实力的豪强大户,苏望廷自然不会妄为,并且以未来前途为价码,与对方达成合作。
毕竟陆麟趾大概一年左右便要回朝,在此期间物色的人才,也会作为幕僚带回长安。身为陆相长子,仕途亨通,自然也有无数提携左右的机会。
“只怕要让苏郎君见笑了。”何老夫人仪态端庄:“湖州关氏人丁虽旺,但堪当大任者却没有几个,只怕还要请苏郎君代为调教。”
“哪里的话,苏某也只是给陆相办事而已,承蒙老夫人看得起。”苏望廷答道。
何老夫人老辣精明,她与苏望廷相处数日,通过一番旁敲侧击,不光摸清此人能够在地方政务上对陆麟趾有极大影响,而且得知他与长青、程三五等人有着密切过往。
“不过老身确实有一件事,要请苏郎君帮忙。”何老夫人言道。
“老夫人但讲无妨。”
何老夫人也不客气,直言道:“我看长青先生似乎对结亲成婚一事,兴致缺缺,莫非是吴岭庄礼数不周?”
“长青并非拘泥礼数之人,我看他对吴岭庄也颇为敬重。”苏望廷稍作思索:“只是他对自己日后长远尚无定见,又恐辜负期望,因而一时踌躇不前。”
“辜负期望?”何老夫人问:“莫非陆相对长青先生有所安排?”
苏望廷隐隐猜到长青出身不凡,而从他离开长安后的各种安排来看,陆相似乎有意让长青远离朝堂。
先前临行拜别时,陆相还说过,如果长青要留在江南定居,那便随他所愿。表面看似父子情分淡薄,可细加揣测,更像是一种掩饰与保护。
“这个嘛……长青是修道之人,陆相也没有太多强求。”苏望廷原本在想,这话是否会让何老夫人觉得长青在陆相眼中分量太轻。
“没有强求就好。”
然而何老夫人却是淡然处之:“老身也明说了吧,吴岭庄后继无人,招长青先生为婿,就是希望他能延续传承。壮大家业这种事,老身已经做完了,长青先生如果有心修道,吴岭庄便是一方福地。”
苏望廷认真点头:“好,老夫人放心,这些话我会如实转告陆相。”
“陆相不嫌我吴岭庄是乡野草莽,便是福分。”
说到底,吴岭庄和湖州关氏在江南一带固然声望甚著,可是与中原的五姓七望相比,还是远远不如,不过是空有田产家业。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尚可,在朝堂上全无分量。
甚至在外人看来,吴岭庄招长青为婿,反倒是何老夫人手段高明,傍上了陆相这座靠山。
“老夫人过谦了,往后还有许多事,恐怕要麻烦到吴岭庄和湖州关氏。”苏望廷旋即又问:“长青那厢,我会再开解一番。就是不知要与吴岭庄那位娘子结亲?问名纳吉和后续礼数也好安排。”
何老夫人递出一份准备多时的名帖:“是老身收养多年的女儿,闺名柳缨。”
苏望廷此来本就相当于代表男方下聘,虽说婚礼不必搞成公侯贵胄那般盛大奢华,但该有礼数还是要周全完备。
看着名帖上的女方名字,苏望廷略感疑惑,问道:“近日苏某在庄内,偶尔听闻与长青结亲之人叫做三娘,莫非也是这位柳娘子?”
何老夫人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她执掌家门多年,岂会对风言风语一无所知?
楚婉君破除心魔之后,对长青暗生情愫,甚至有一些过分的亲近举动。何老夫人本想及时劝阻,可想到三娘的经历,她一时心软,干脆装聋作哑、视而不见,放任事态发展。
然而据照料二人的婢仆所言,尽管三娘用意明显,长青却不肯越雷池一步。
其实何老夫人年轻时也荒唐过,很清楚江湖儿女往往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有贪欢之举,像长青这样坐怀不乱者反倒少见。
如果他们二人仅仅是两情相悦,何老夫人估计真会就此放任不管,可眼下事关两家姻亲,容不得胡来。
“长青先生先前曾以妙法为三娘治愈顽疾,因而两人曾有些往来,那些下人不懂事,胡乱纠扯罢了。”何老夫人言道:“柳缨是老身选定的,品行容貌俱佳,随老身操持家计多年,苏郎君大可放心。”
苏望廷含笑点头,其实他早就钱从吴岭庄下人口中问出楚婉君的情况,也觉得这个女子不适合作为长青未来妻室。好在何老夫人仍是明事理的,那他也没必要揭破,让双方面上难堪。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下了。”苏望廷放下名帖:“我这便去筹措彩礼,礼书稍后派人送来。”
“有劳苏郎君奔波了。”何老夫人刚要起身相送,便有下人赶来:“老夫人,程郎君回来了,说是要见长青先生。”
“哦?这么巧?我去见他。”苏望廷言道。
出门相迎,就见程三五难掩一身征尘,衣物略有破损,怒气冲冲,面带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