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启铭低眼看向对方抱着他衣物的手。由于经常下厨的缘故，五指生了茧，略显粗糙。腕部皮肤色泽不太一样，是油锅烫过的痕迹。
他道：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付璟重新抬眼笑来，那我们就算和好了，行不行？
这陡然的态度转变，要放在别人身上季启铭早就发现不对了。
说不定兴致上来还会跟对方演一会儿戏。先给予人无限希望，再让那人生生从最高的顶峰摔下。
露出无比绝望的表情。
可是这会儿，就算旁人也察觉出了些许违和，季启铭偏偏没有意识到。眼底映着身前人的笑颜。
哭的时候，眼睛很漂亮。
现在笑起来，那双浅色眼瞳似乎更加明艳。
季启铭微不可见蹙了下眉。
下一秒手被牵住。
你接下来没有事，我们一起看会儿电视吧。那天看的剧好像快大结局了。
季启铭完全不记得那天看了什么。但被付璟拉着往前，倒也没有拒绝。
搜索出剧名，付璟抱着枕头在季启铭身边坐下，状似随意问了一句：你最近还在吃药吗，睡得怎么样？
季启铭淡淡：没什么效果。
那就好。
付璟没心没肺地想着。
知道这人仍然睡眠不足，然后再一起看那无聊的电视剧催眠。
这回只是为了试验，确保电视剧真的有效果。
下一次就在三天后。
付璟已经开始预想该找什么借口三更半夜拖季启铭一起下来。
一集播出，接着又是一集。
那冗长的剧情就连付璟也看得昏昏欲睡，脑袋沉下，一点一点的。最后再也支撑不住，砰地一下靠向侧旁。
不知抵住了什么东西，似乎有人轻揽住他的肩膀。
付璟抬了下沉重的眼皮，瞧见电视剧里边的男女主大概是第三十二次接吻。心里直犯嘀咕，这也亲太多次了。
颈间有凉意扫过。
犹如触电一般。付璟瞬间清醒，倏地坐直身子。
等等！他怎么自己睡着了？！
再看身侧，季启铭并没有睡着的迹象。见他突然惊醒，笑道：困的话就回去睡？
付璟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侧。
原本坐下来的时候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抱枕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靠这么近了。
我、我不困。
他不着痕迹地从季启铭手臂底下挪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我该去做晚饭了。
他飞快离开。
待人远去，季启铭脸上笑容淡下。
先生。
为避免打扰家主，老吕一直候在暗处。这时才现身道，您觉不觉得付璟先生有些奇怪？
季启铭看他一眼。
恕我冒昧。老吕道，付璟先生之前还一直对您无礼。现在突然开始讨好，我总觉得有些不安。莫不是想对先生您
无论他想做什么。
季启铭收回视线，只要待在这里，就随他便。
老吕：先生
看好他。
季启铭没让人把话继续说下去，站起身朝外走去。
.
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花冲刷手背。看着那汩汩流出的清水，付璟终于冷静了一些。
没有用。
看来，那晚季启铭并不是因为那无聊的电视剧睡着的。
幸好提前试验了一遍，否则真等行动那天，只能眼睁睁错过逃走的机会。
洗干净手后，付璟又开始清洗蔬菜。心思千回百转。
那还能因为什么，难道纯粹是因为那晚太困了？这种无法控制的变量，就算知道理由也
等等。
付璟忽然记起。
曾经，当季启铭还是付铭的时候，发生过类似的事。
那会儿他刚带人回家，在车上对方睡得极沉，叫都叫不醒。害得他被付父误会。
更后面一次，是对方失眠来他房间。
他当时正在埋头写bp，也没注意周围。当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后来好几天都缠着来他房间，和他一起睡觉。
记得当时他问理由，对方是这么回答的。
好像只有在你身边，我才睡得着。
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至少当时如此。还以为对方是暗恋他，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接近。
现在想想，那种猜测实在太跳脱了。正是因为误解了当时季启铭对他的感情，他才会在后面，步步落入对方的陷阱。
付璟皱眉。
如果当时的季启铭并没有撒谎，如果那个人真是因为他在场才睡着，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更加单纯。
方才看电视的时候对方没有困意，很可能是时间不对，还有仆人在场的缘故。
接下来换一个时间地点，制造两人独处的环境。
必须再试验一次。
.
时针走过零点。
已是深夜，蝉鸣聒噪。夏日哪怕是夜晚，也依然热得闷人。
付璟见时间差不多了，朝房门外走去。
外边理所当然候着黑衣人。
由于他经常晚上出门的缘故，这回对方并没有问他去哪儿。而是默默跟在了身后。
下楼经过书房，果不其然亮着灯。
他加快脚步去了厨房，将提前冰好的水果拿出来，打碎注入杯中。
黑衣人原以为这位是大晚上馋了才跑来做吃的。但见人备好茶点后，又往楼上走回去，直到书房前。
门缝涌出暖光。付璟轻敲了几下门。
这个点，除非是火烧眉毛的事儿，否则是没人敢打扰家主的。
黑衣人每次瞧见付璟的举动，都生怕下一秒对方就被宰了。
门开启，那人走进去。
没有家主命令，黑衣人自然不敢跟去打扰，留守在了原地。
书房里亮着暖黄色的灯。付璟注意到，那一排排书架貌似又多了几批，几乎快要占满墙角。
他将茶点放到茶几上。
季启铭合上书：这是什么。
宵夜。付璟道，傍晚刚做的。水果汁特别解暑，喝喝看？
季启铭对甜食或者咖啡以外的饮品并没有兴趣。话虽如此，却还是拿起了玻璃杯。
大约是费了番工夫做装饰，饮料五颜六色，像是小女生喜欢喝的。杯子边缘插了一片淡黄色的柠檬片，浮起的冰块表面还有嫩绿的薄荷叶。
季启铭抿了一口。刺激性的气体扑鼻而来。他抬起眼，笑问：加了酒精？
啊？嗯。付璟回道，原本该用茶底的，但我怕你更睡不着。就是款酒精饮料，度数很低的。
说着，他尝试性在季启铭身旁坐下。自己拿起另一杯喝了一口。
爽啊！
虽然是为了讨好人做的道具。但不愧是他，真好喝。
别喝醉了。
耳畔突然响起一句。
付璟不以为意：怎么会呢，度数这么低。
季启铭想起对方从前几罐啤酒就醉倒的经历，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