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结帐的是位大叔,一边在机器上按一边用手指按压太阳穴。
常七边掏钱边问:“叔,您这是头疼犯了?”
“可不是。”大叔瞧了常七一眼,发觉不认识也不在意,脸上露出苦笑,“时不时就要犯一次,我这感冒刚好又得吃药,都快成药罐子了。”他笑呵呵地说:“年纪大了,可不比你们这些小年轻。”
“叔也年轻着呢。”常七笑着说,“叔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大叔不在意地说:“头疼哪儿用得着去医院,吃点止痛药就行。”
“叔,咱吃药得对症啊。”他看着大叔的手时不时在头部右侧按压,那处头筋突起,正说着,大叔突然紧皱眉头,双手抱头撑在柜头上。
“叔,您怎么样?”常七见这情况,手指摸向大叔的脉搏,大叔正疼得不行,根本没注意到常七在给他诊脉,略过了会儿,才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常七收回手,心里也有数了。
“好了好了,我没事,刚刚没吓着你吧?”大叔叹了口气,“我这头疼就是一阵一阵的。”
“您这属于头风,感冒之后就容易复发,最好把病根去了,我是咱镇医院新来的中医,您一会儿去医院,我给您拿点药吧?”
“你?”大叔满脸怀疑地盯着常七,他这头疼病也挺久的,这次确实是感冒之后又犯了,但要说眼前这么个小伙子能治好他,他是不信的。
新来的中医?不会是想拿他练手吧?
大叔笑着摆手:“你去吧,叔好着呢,我先回去吃片药。”说完便冲里间喊,“他娘,你来看会儿店。”
常七暗叹口气,也不强求,等他治好的病人多了,那些不信他的,自然会改变态度。
大叔进了里间,拉着老婆嘀咕:“刚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是咱们医院里新来的中医,张嘴就说能把我的头疼治好了,你说他这不是逗呢吗,就凭他?长得好看又不能当药使,嘁。肯定是新来的没人给他看病,要拿我练手呢。”
说完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晃着脑袋去喝药了。
“你要能给我治好了,婶子免费给你一只烧鸡。”
刚从超市出去的常七,就被隔壁熟食店的老板娘喊住了,老板娘姓张,大嗓门,国字脸,看着一脸正气。
在常七跟超市大叔说话的时候,在熟食店门口聊天的几位婶子都听见了,因此他一出门就被喊住了。张经花说她也时不时犯头疼病,问常七能不能给他治。
此时常七也被拉着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跟几位婶子正好围了个圈。
旁边大婶打趣道:“他一个孩子会看什么病呀,我看你是瞧着人家长得好看,想招了来做女婿吧。”
张经花一扇子拍过去:“去你的,别在这瞎咧咧。”转头又对常七道:“小中医你放心看,治不好婶子也不赖你,我这头疼都好几天了,疼起来要命,晚上睡不好,还头晕恶心,吃了止疼药也没效果,可把我愁死了。”
常七对病人向来来者不拒,于是道:“那我先给您诊诊脉?”
“行。”张经花立刻把手伸过去。
旁边几位婶子侥有兴趣地盯着,或许此刻常七的表情过于认真,她们也没人说话了,甚至不自觉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常七把完脉,又结合张经花刚说的头晕恶心的情况,心里有了数。
“您这属性于张力性头痛,最近是不是太焦虑了?”常七温声问。
张经花一听,再回想最近的事,立刻觉得这小中医有点本事。她有个女儿,今年都27了,还没找着对象,最近媒人来介绍了几个,可她闺女哪个都看不上,之后再介绍,竟然连见也不见了,她最近可不是要愁死了,既怕街坊们笑话,又担心闺女真的找不着对象。
这事儿附近的邻居都知道,大家一听常这么说,虽说确实有这么回事,但对常七的话还是有点不信。
旁边一大婶问:“这还能让人头痛呢?我以前愁我儿子的时候怎么没事啊?”
常七笑笑:“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身体的反应也会不一样,张婶的的情况,在中医来说,属于情志不舒,精神状态常期过于紧张焦虑所致。”
“那要吃什么药?”张经花问,她刚才听到常七想给超市的老崔拿药,据她所知,中医汤都特别苦,一想到那个汤,虽然她现在还没喝,嘴里已经开始发苦了。
常七想了想道:“我给张婶按摩一下吧,您这病不需要吃药,按几次就好。”
“那可太好了。”张经花放松下来,笑道,“那你来给我按按。”说完朝店里的老公喊:“老兴,快打包一只烧鸡。”
“打包就不用了,下次我来买,婶子您给我便宜点就行。”
常七站起来,走到张婶后面,取风池、风府、足三里等穴及颈部两侧从上到下往返推治3分钟左右。然后又按风池、风府等穴,再沿颈部两侧自上而下推拿5分钟后收手。
“感觉好点吗?”常七问。
“好极了,太舒服了!”张经花还有点不敢相信,常七按第一次按的时候她就感觉头疼已经明显减轻了,后来再按只觉得越发舒服,脑中也清明了些。
按摩这词她听过,还以为是有钱人享受着玩的,哪能想到居然还能治病,再看向常七时,她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就好像自己原本只是随意捡了棵草,等拿起来才发现那竟然是颗人参!
她可占了大便宜了!
她立刻跑到店里,又装了一只烧鸡,把两只烧鸡塞到常七手里:“拿着吃,以后你的烧鸡婶子包了!”
常七哭笑不得,想了想又买了两只,估算着价格,把钱给张经花递过去:“顺便的事,我可不能吃白食,您这头痛还得再按两次,明后天可以来医院,我再给您按。”
“好。”张经花痛快应下,现在她是真心佩服这小医生,烧鸡也是真想包,但人家死活要给钱她也没法子,只能收下。
见常七给张经花治好了,众人又拉着他问东问西,对中医充满好奇。正热闹着,突然一阵“噔噔噔”极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常七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带着大斗的绿色农用车从不远处开过来,驾驶坐的位置坐着一个寸头少年,大概十七八岁,小麦肤色,对方朝这边看了一眼,常七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江续停好车,忍着浑身不适从车上下来,谁料身体发虚没站稳,眼看就要跌倒,一阵眩晕之后才发觉有人正扶着自己的胳膊。
握着他的那只手骨节突起,虽然白皙却很有力,顺着手向上看,在两人视线重合的那一刻,江续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滞了滞,呼吸也顿住了。
这人也太好看了,他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皮肤又细又白,眉眼如墨,眼中似乎有星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觉得那双眼睛仿佛能勾了他的魂,一时间,他更晕了。
“你中暑了。”常七一眼对方这情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方胳膊上有细汗而且浑身发热,四肢无力,恶寒,明显是中暑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