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觉得她脸有些发烫。
这眼神,再配上这声音,简直就是绝杀啊!
“我,我告诉你啊,套近乎没用的,我不吃这一套,撒手,赶紧的,听见了没有?你...欸欸欸,你别晕,别晕啊——”
嘚!
又晕了!
看着说晕就晕,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直接就得栽地上没准还能来个开瓢的萧颐,姜妧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少女羞涩“啪”地一声全给裂了。
“不是,亲,你晕了?你又晕了?你真的晕了?”
姜妧不信邪的伸手去拍他的脸,试图再次唤醒。
但显然,这次晕的还比较彻底,就仿佛刚刚那短暂的苏醒只是她的错觉。
这怎么能这么快就又晕了呢?
姜妧有些无语凝噎。
呔!
这操蛋的世界!
.
很快,姜妧就发现,刚刚要水喝还是小意思,现在开始发烧才是个大难题。
看着因为发烧脸颊通红整个人都快烧成一个火炉的萧颐,姜妧是真的绝望了,虽然又是落水又是受伤的发烧的可能性确实是很大,但当真的开始发烧,而且还是发高烧的时候,姜妧的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
姜妧一脸晦气的往外跑了几趟,来回用水瓢给接水,然后用冷水给他擦身,试图先来个物理降温,但来回跑了三四趟,就凭那巴掌大小的水瓢里头装水压根就不够用的,姜妧觉得她都快累瘫了。
看着烧的连脖子都变了色的萧颐,姜妧脑中突然就浮现出话本中的著名场景,犹豫了三秒,她果断扔了水瓢就朝外跑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姜妧整个人就仿佛一只落汤鸡,连头发丝都在往下淌水,姜妧觉得她可真是太伟大了,居然连人体降温这种极限操作都给想出来了,她刚刚在山泉里泡了一会儿,这会儿身上都凉飕飕的,不管身上凉,心中更凉。
姜妧哆嗦着去解自己身上的裙衫,一边絮絮叨:“我告诉你啊,这回我牺牲可大了,你救我一命,我现在也救你,咱俩就算扯平了哈...”
姜妧慢慢将自己身上的裙衫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藕色小衣与里裤,姜妧搓了搓胳膊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看着还瘫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萧颐,姜妧心中是真的有些羞涩。
所以,她这就已经开始投怀送抱了吗?
别说,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羞耻。
姜妧在心中给自己鼓劲,没事,就当是为艺术献身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都什么事嘛!
外头雨声沥沥,似乎有风打树叶发出的簌簌响声,燃着的火堆已经熄了大半,被藤蔓挡住的山洞显得有些昏暗,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草堆里,躺着一个病恹恹昏迷不醒的男人,以及蜷缩在他怀里的女子。
...
.
萧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那是他绝不会想再次经历的一段时光。
萧颐在皇子中排行第三,生母只是一个皇帝南下巡游时一时兴起带回来的一个江南绣娘,因生了皇子,所以才被册为丽贵人,丽贵人虽然姿色颇佳,但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就算已经诞下了皇子,但还是很快就被皇帝给抛到了脑后,一个不受宠的贵人,是没有资格去抚育皇子的。
所以,萧颐一岁那天,被抱到了出身靖安侯府的德妃膝下抚养。
在德妃宫中仅仅呆了半年,在皇后的做主下,萧颐又回了生母身边,至此,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萧颐很聪明,不论是武术还是功课都能拨得头筹得到师傅夸赞,起先,丽贵人很高兴,但后来,丽贵人就不那么高兴了,那时,他不懂,为什么他得了师傅赞扬,母亲反而满脸忧愁。
他发现,只要他受了赞赏,第二日丽贵人就会受到宫里高阶嫔妃的刁难,有时是罚跪,有时是缺衣少食,直到有一日,他拿到了一盒藏了毒的绿豆糕,丽贵人吓坏了,抱着他哭,从丽贵人哽咽的话中,他大概明白,因为他表现的太过出色,所以,碍了某些人的眼。
在宫里,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兄弟情深,只有妨碍上位的绊脚石。
如果想平静的保住性命,他就必须得藏拙。
那年,他五岁。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学着去扮演一个平庸的人,哪怕他已经懂了,但当太傅问起的时候他还是要假装不知,习武的时候也要表现的更加笨拙,就仿佛所谓的“天才”光芒在一夜之间消失,他只是一个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皇子,平庸到根本就无法去与两个兄长抗衡竞争,不足以构成威胁。
他学会隐忍,不光光是为了保住他自己的性命,还有丽贵人,以及他刚出生的妹妹。
他成功了,所有人都好像忽略了他,没有人会将多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在宫里就仿佛一个隐形人,不争不抢不出头,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或许连皇帝自己都忘了他还有这个儿子。
藩王入京朝贺的那一年,萧颐十二岁。
按照大庆祖制,皇子成年后就得封王,等新帝继位,余下皇子须得就藩,除了五年一度的藩王朝贺之外,其余时候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
今年的朝贺正好赶上了皇帝寿辰,为了庆贺万寿节,加上还有外邦使臣来访,宫中早早就开始为万寿节那日的宫宴做准备,处处张灯结彩,宫人们来往穿梭忙碌。
萧颐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他也从来不试图去参与。
这偌大的皇宫,看似热闹一片,但对他来说就仿佛一个冰冷的围城,生母在他十岁那年去世,但留下了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妹妹再一次养在了德妃宫中,跟他上回强行被抱走不同,这一次,是丽贵人主动提的,德妃膝下无子,又身居高位,养在德妃膝下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了避嫌,他鲜少去看望这个同胞妹妹,这个唯一让他有所牵挂的人。
他就像黑夜中的一个影子,踽踽独行。
没有同伴,也没有亲人。
常年的隐忍让他心中已经坚如磐石,他知道,他没有甘于平庸任人欺凌,他只是想等,等一个机会,就像那藏在暗中的猎豹不动声色的窥视着敌人的一举一动,只要时机一到,就立马出动将之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