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萧颐正打算弯腰将脚边的绢纱捡起来,毕竟这纱满地铺着已经成功挡住了他的去路,但才刚弯腰,就听见一声大呵,抬头,就看见了坐在绢纱堆中手上还扯着两块布的姜妧。
“这都是什么?”萧颐问。
“布啊。”姜妧一边拿着两块绢纱搁那儿左比右比,一边头也不回的答,比划了好一会儿,姜妧决定还是用左手上的水红色绢纱,这看起来要更加的生动形象逼真,姜妧低头捣鼓了一会儿,很快,一朵灼灼盛开层层叠染的莲花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看,这花是不是敲级漂亮?”
姜妧挥着新鲜出炉的莲花在萧颐面前晃了晃,挺着胸脯满脸骄傲:“纯手工定制童叟无欺这工艺这技术一看就是女红大家才能做得出来的,看谁日后还敢说我手残。”
萧颐:“......”
萧颐虚着眼看了一会儿那朵几乎要怼到他脸上的纱制莲花,再看一脸小孩子献宝似的殷勤凑过来的姜妧,对上她骄傲又期待的小眼神,萧颐一时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伸手从她手里将假花接了过来,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假花虽然做工粗糙,但勉强也看得出来是莲花,萧颐挑了挑眉,问:“你这些天就是在忙着做绢花?”
“哪儿能啊,”姜妧摆了摆手:“手上事情多着呢,这玩意儿前期准备工作可复杂了,这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个环节,任重而道远啊。”姜妧感叹。
萧颐手里还捏着那朵假花,见姜妧虽然表现的还算神采奕奕但眼底却挂着藏不住的乌青,就可以看出她这些天确实是有些忙碌,除了上回强制性让她学看账本外,他还没见过姜妧这般劲头十足的样子,而这些,都是为了帮他破除谣言...萧颐目光微敛,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其实对于这些流言,他心中早已有了计量,或者说这其中也有他故意放任的缘故,他本就不惧,甚至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诶诶诶,别捏了别捏了,好不容易才扎好的花可别给我捏散架了。”眼看萧颐手里的那朵刚扎好的绢花已经要被捏变形,姜妧立马叫了起来,二话不说就给劈手夺了过来,捧在手里看了看,干脆又塞回萧颐手里:“算了算了,这朵就送给你好了,都变形了,多好的一劳动成果啊,就这么给白瞎了...”
姜妧看萧颐的眼神,就仿佛他是一个行走的人形破坏机。
萧颐看着那朵被重新塞回来的绢花,再看满脸都写着“嫌弃”两个字的姜妧,不由得笑了一声:“朕能否问问朕的贵妃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不能。”姜妧断然拒绝:“惊喜得到最后时刻才能揭晓。”
惊喜?
就怕是惊吓。
等将地上瘫着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人就准备安寝,姜妧先上床,正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一身水汽进来的萧颐,姜妧拍了拍旁边的床榻,热情邀请:“陛下,来,坐这儿。”
萧颐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依然走了过去:“怎么了?”
姜妧仰着头,一个劲的朝他使眼色:“陛下,对于这流言,您就没什么要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萧颐淡定的很,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流言满天飞的情况不应该是着急上火嘴角冒泡愁的连觉都睡不着吗?就连她都比萧颐这个处于舆论中心的当事人要忙,姜妧心中嘀咕,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急太监?呸!她才不是太监!
“你想听朕说什么?”萧颐问。
“比如说,到底是谁想在背后搞事呀?”姜妧一个劲的挤眉弄眼,表示她需要知道一点内幕消息。
“你怎么就知道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萧颐挑眉。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姜妧一脸理所当然:“一般来说,这种大面积的流言散布都是有组织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目的也很简单,左不过就是先搞臭名声,然后在民众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要是再整出一点事来催化一下,这颗怀疑的种子就会开始生根发芽,然后就是统治基础的动摇,保不齐再过两天就会有人打着扶正朝纲匡扶社稷顺应天意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的名义起兵造反,一边打还要一边喊口号,搞得自己仿佛一救世主似的...”
姜妧兴致勃勃的将自己的一系列推理说完,一抬头,就发现萧颐正用一种极其幽深晦暗的目光盯着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怔愣,就仿佛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臣妾我超级聪明?”姜妧显然对自己的一番发言能够把萧颐给震慑住感到十分得意:“其实臣妾一直都这么聪明,习惯就好——”
萧颐确实是惊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姜妧会这么敏锐,更没有想到姜妧会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
他想,姜妧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聪慧。
“所以,”姜妧不怕死的凑近,扑扇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陛下,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想搞事啊?还是用这样低劣的手段?”
看萧颐的表情,姜妧觉得她猜对了,十有八九就是有人想造反,姜妧记得,之前书中的剧情好像也提到过,好像是哪个王来着,但具体是哪个王她还真想不起来,虽然根据书中剧情线来,造反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但万一剧情线给窜了呢?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上回在清水县看到的萧颐手里拿着的军事协防图,果然,萧颐南巡就是来搞事来了。
不过,看萧颐这表现,应该是已经有所准备了,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出师未捷身先死被这个黑心肝的东西给瞄上了。
对此,萧颐的回答是,赏了她一个脑壳崩:“就你聪明。”
竟是就这么给承认了。
这回轮到姜妧诧异了,毕竟她只是试探性的问一问,也没指望会得到萧颐的正面回应,毕竟有人要造反这事儿到现在都还没爆出来,萧颐也只是暗搓搓的做准备,那肯定就是秘密中的秘密啊,所以,这个大秘密就这么轻飘飘的告诉她了?
“往旁边挪挪,给朕让个空。”只听萧颐自然开口。
姜妧默默往里角缩了缩,眼睁睁看着萧颐脱了鞋上床,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同样盘腿而坐。
“怕了?”
姜妧默默摇头,没怕,但傻了。
床头的烛灯还燃着,因为是背光,晦暗的烛光或明或暗的在他脸上闪烁跳跃,一片安静中,只听萧颐平淡开口:“还记得那次在圆觉寺遇袭吗?”
姜妧小鸡啄米似点头,这谁能不记得?差点小命都给玩完了。
“那些刺客是安王的人。”
啥玩意儿?
安王?
姜妧一下子鼓圆了眼,对对对,她想起来了,那个谋反的王爷好像就是安王来着,但安王具体是哪号人物...她还真对不上,左不过是萧颐的叔伯啥的。
萧颐看着姜妧脸上的震惊,低笑了一声,将还处于惊愣中的人直接捞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淡淡继续:“安王是朕的皇叔,封地就在这一带,这些年来,安王豢养私兵囤积银粮早已有谋逆之心,特别是在这次水患中,安王竟然让手下的兵士扮成水匪去劫运朝廷赈灾粮款,更是与幽州蓟州等地的官员勾结,搜刮民脂民膏...朕此番亲自南巡,安王势必会按耐不住...”
“所以,您明面上是来视察水患,实际上是准备和安王干仗来了?”姜妧接话。
“朕的贵妃就是聪慧。”萧颐毫不犹豫的表示赞赏,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轻抚她的秀发,这个姿势不可谓不亲昵,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萧颐不觉心神微荡,但很快就收敛住了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