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老串词了。”
刚刚,那不是四大爷的词儿吗?
姜妧:对不起,我有些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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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耍帅有风险,装逼需谨慎——
这是连续三天被那个主管水利的年轻官员围追堵截哭着喊着求她背诵默写之后,得出的血泪教训。
别问,问就是后悔,姜妧发誓,要是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会管好自己的嘴,绝不多哔哔一句,就老老实实当一个不会说话的花瓶,宁愿被人当个绣花枕头,也绝不想做救世主。
由于脚上起了大水泡,姜妧在营帐里宅了三天,然后,之前那个治水的年轻官员就在营帐外面晃了三天,简直就到了阴魂不散的地步。
萧颐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姜妧坐在书桌前,咬牙切齿一脸狰狞将桌上摊着的纸哗啦啦揉成一团扔到一旁的场景,萧颐脚步一顿,弯腰,捡起地上已经被揉成腌菜的纸团,摊开,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大字——
治水攻略。
萧颐:?
姜妧将纸团扔出去之后,就直接往后一躺,瘫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一条生无可恋的咸鱼。
听见脚步声,姜妧眼睛虚开一条缝,然后就看见萧颐正拿着她写废的纸搁那儿仔细端详。
“陛下,您知道您手下的官有多过分吗?”一见萧颐进来,姜妧立马开始控诉:“居然日日追在臣妾身后要求背诵默写,这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不给默写就搁那儿哭,一个大男人,居然说哭就哭,还哭的哇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臣妾我怎么着了,赶鸭子上架都不带这么赶的,陛下您可得好好管管,正事不干一天到晚净在营帐前面晃悠成何体统!”
“你想让朕怎么管?”萧颐将纸仔细折起来收好,走到她近前。
姜妧眼中瞬间爆发出仇恨的光芒:“下旨,若是陈钊靠近贵妃五丈之内,丈责三十!”
陈钊,就是那个主管水利的年轻官员。
萧颐思索了一下:“这个主意不错,朕这就让陆励去传口谕,杖责三十有些少了,只要陈钊出现在贵妃视线内,立马拖出去杖毙,你觉得这怎么样?”
姜妧:“......”
想想那年轻官员的单薄小身板,再想想他被打的血肉模糊直接成一滩烂泥的模样,姜妧不觉打了个哆嗦,目光惊悚的看着面带微笑看着她的萧颐,姜妧一脸心痛:“陛下,臣妾万万没想到,您居然是这样的人,您真是好狠的心呐——”
“行了。”萧颐按了按额角,直接打断了她的临场表演。
姜妧瞬间收工,又恢复了方才生无可恋咸鱼瘫的姿势:“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怎么能这样对待这样一只可怜无辜又无助的小猫咪呢...”
听着姜妧的碎碎念,萧颐挑眉:“朕的贵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无所不精,不过区区治水攻略,对贵妃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毕竟朕的贵妃可是天才中的天才堪称当世第一奇女子......”
“够了!”
听萧颐面无表情的重复她当日放下的豪言壮语彩虹屁,姜妧含泪哽咽:“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求求了,放过我叭——”
放过是不可能的,为了避免继续被围追堵截,以及要维持自己博学多识的人设,最终姜妧还是在萧颐的协助下完成了这一浩大工程,姜妧口述,萧颐执笔,主要是就姜妧那一手烂字,实在是拿不出手。
姜妧几乎把自己记得的所有有关治水的知识点都罗列了出来,有用没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年头背书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难了!学习真的是太难了!
拜那薄薄几张治水攻略所赐,姜妧发现,她现在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走到哪儿都有人跟她行注目礼,要是哪天心血来潮去河道逛上一圈,还有官员围上来非常虚心的表示想听听她的建设性意见。
对此,姜妧有几点要说:......嘉
她说完了。
为了避免被抓着问意见,姜妧干脆就老老实实缩在营帐里,就特别的凄凉,直到——
流言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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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贺刺史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头上的汗珠簌簌往下滚,不一会儿就在地上汇出了一小滩水渍,想到城里传来的消息,贺刺史想死的心都有了,压根就不敢抬头去看陛下此刻的脸色。
万万没想到,他们在河西道的这几天,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了大量流言,说什么江南水患严重,正是因为陛下的皇位来的不正,即位这几年倒施逆行惹怒上天,这才致水患肆虐...刚得到这消息,贺刺史简直三魂去了四魄人都快吓傻了,关键是他都不知道这流言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沸沸扬扬传开了。
听说不止是梓州,现在江南几州都传开了。
贺刺史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知道这流言一传出来,简直就是要命的事。
贺刺史深深垂头,压根就不敢去看上头皇帝的脸色。
大帐里静悄悄的,贺刺史连大喘气都不敢,良久,才听上头传来帝王冷沉的声音:“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贺刺史一口气一松,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退了出去,生怕跑慢一点就会被问罪,贺刺史火急火燎的往外跑,他非得查出来是哪个王八羔子敢乱传谣言,等他找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贺刺史一出去,大帐中立马就恢复了安静,简直就是死寂一片。
萧颐还坐在书桌后,扣动着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敛目,神情冷凝一片,突然,萧颐侧头,然后就看见了屏风后一个探头探脑的脑袋。
四目相对,姜妧一点都没有偷听被抓包的自觉,捋了捋耳边散下来的头发,姜妧从屏风后踱步出来,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陛下,是不是有人想搞事?”
刚刚贺刺史来通禀的话姜妧全听清楚了,简而言之就是皇帝德不配位老天爷怒了,而且还不是几个人这么说,而是遍地开花,姜妧记得之前在梓州城里就抓了一个散布这种流言的人,没想到这还没几天,流言居然都已经传得这么厉害了,看来飞翎卫的办事能力不怎么行啊,不过,这也确实怪不得飞翎卫,毕竟这玩意儿口口相传人传人的速度可比抓人的速度快多了。
萧颐不意外姜妧会偷听,听见姜妧的问话,萧颐转扳指的动作一顿,眸光微闪:“你不认为,这是天罚?”
“罚个屁,”姜妧想都不想直接否定:“这种什么神龟背上显字的事一听就是鬼扯,还有什么鱼腹藏书、狐鸣篝火、石头刻字...这种低级招数连民间杂戏班子都不耍了居然还有人玩这一套,关键是这都有人信,这得多缺心眼儿啊,陛下,这就充分体现了教育的重要性,就是因为知识水平不够,所以人家说啥大家都信,这不是典型的三人成虎人云亦云被人卖了还倒数钱么?”
姜妧愤愤:“就算是想整‘神迹’那好歹也得来点高端的啊,这种低级招数简直就是在把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这不是将人当傻子糊么,最起码得整个龟搁那儿啊,连个龟都没有还瞎哔哔个鬼...”
“陛下,您就安心去修您的河道去吧,这点小事就交给臣妾了,这点小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简直就是侮辱臣妾的眼睛,这回臣妾非得玩个大的不可...”
看着义愤填膺将所谓“异象”批的连狗屎都不如的姜妧,萧颐原本冷冽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他自然知道那所谓流言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安王为了谋反造势,只有师出有名,安王的谋逆才能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