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易容,也曾以女子的模样行走江湖,现在让别人相信他是女扮男装也不难,反正这些人要把孩子送的远远的,正好他要跟沈浪一起出海,这不就巧了。
于是,一个孤身在外的失独老母亲新鲜出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出门在外女扮男装很是常见,听到他们要把孩子送走,一颗慈母之心无处安放,只想再抚养一个孩子聊以慰藉。
旁边桌上的三个成年人警惕的看着忽然开口的年轻人,待人掀开斗笠,露出那张清水芙蓉面,似乎觉得这人可信了许多。
长成这样,肯定不会是拐子。
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应该家境殷实不缺银钱。
独子夭折,收养了孩子之后会很疼爱,至少在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前,这个孩子不会失宠。
听说这些江湖人性子爽快,很少出现谁家孩子被虐待的情况,要不就给她?
几人面面相觑,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那位女侠的请求,反正去江南去塞北去海上都没有区别,只要把孩子送走,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位女侠还不要他们的银子,看来家里是真的不缺钱。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假装自己是女扮男装的王怜花王公子怀里就多了个沉睡的小娃娃,啧,跟个小猴子一样,真丑。
*
苏州码头,杨柳依依微风拂面,阳光灿烂,海水蔚蓝,海鸟轻巧的划过天空,海面波光粼粼,天高海阔格外宁静。
朝廷的海禁实行了好些年,对出海的船只检查极严,海上只有三三两两出去的渔船,眨眼间就只剩下天边一点,静谧祥和让人忍不住犯困。
近海的地方飘着几艘游船,船上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笑声传来,江南美人多,苏州城更是遍地的俊雅书生和婀娜美人。
街上车水马龙热闹的很,即便有海禁,岸上的商贾也不会少,江南首富花家就在苏州,有首富在这里,苏州城比江南的其他城池显得更繁华。
说起江南首富花如令,这可是个传奇人物,所谓虎父无犬子,花老爷生了七个儿子,各个都很有出息,不光容貌出众,还有几个考中了秀才,听说花家三子今年下场可靠,以皇帝的毛病,指不定还能让他得个探花回来。
花家是江南巨富,花老爷心善,也时常捐银子救济百姓,可惜上天无眼,花老爷最小的儿子前些天生了场病,醒来之后眼睛就看不到了。
花老爷四处求医问药,也没能将他们家小少爷的眼睛给治好,那么小的孩子,以后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实在是可惜。
码头上没有几艘船,除了水手渔民之外更没有几个人会来这里,因此,站在那里的俊美青年显得格外惹眼。
沈浪耳朵微动,听着远处街道上的闲谈,靠在杆子上叹息不已,要是王怜花在,以他的医术,应该能把那小少爷的眼睛治好。
可现在问题是,王怜花那混蛋一直没有出现!
说好的年前就走,他把船都买好了,结果临到离开又告诉他舍不得他一身的本事,要把他精心写出来的《怜花宝鉴》交给可靠之人,让那人帮忙找个徒弟传承衣钵。
行吧,他也知道习武不易,学到王怜花那种程度更是不容易,让他留个念想也行,于是就把离开的时间往后拖了拖,年前走不了,那就年后再走,正好在岸上过个热热闹闹的元宵节。
苏州城的元宵节的确热闹,火树银花鱼龙舞,不比京城差,等他开开心心过了元宵节,把出海需要的各种东西装满了船,眼看着又到了越好的时间,那混蛋又说要和友人叙旧,要在太原多留几日。
友人?他有个毛线的友人?
太原李家世代书香,家里全是些和江湖不沾边的读书人,他上哪儿和那些读书人交朋友?真的不是胁迫人家只想拖延出海的时间吗?
沈浪气的不行,奈何王怜花的信写的实在是真情流露,他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只能天天在码头上等着,看着旁边的渔船一艘艘出海,他自己的船却只能原地飘着。
望夫石都没他惨。
沈大侠吸吸鼻子,看着天边飘过的白云,感觉今天又是等不到结果的一天,算了,他不等了,等明天天亮,找个人帮他看着船,他亲自去太原李家抓人。
明明答应好的和他一起出海,就算把人打残了扔上船,他也绝对不会留那混账祸害江湖。
江湖的侠士们已经够惨了,柴玉关的毒计让江湖萧条许久,各门各派都有很多顶级绝学丢失,再放任王怜花在中原,那江湖算是完了。
纵观整个江湖,除了他沈浪沈大侠,根本找不出谁还能让王怜花收敛收敛,没办法,只能他多劳累些。
*
天边晚霞绚丽,沈大侠吐出嘴里的草茎,拍拍身上沾的灰尘,足尖一点落在船上准备休息,等明天一早,他就去太原把王怜花那个祸害给抓回来。
然而就在他钻进船舱的前一刻,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头疼的是,那人怀里还抱了个枕头。
王怜花的易容没有人能看出来,不过他现在只是换了身黑色的衣裙,脸上没有动太多,只是用脂粉修饰的柔和了些,他本就长的好看,修饰过后更显得楚楚可怜。
沈浪和他多少年的交情,就是这人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看到王怜花穿成这样来到码头,头皮发麻下意识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混蛋不会为了给他找麻烦去抢别人家小孩儿,怀里抱的肯定是个枕头,枕头就枕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大侠身子僵硬的站在船上,看着高挑的黑衣女子走到码头尽头停下脚步,捂着胸口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
船离码头不远,运起轻功就是眨个眼的功夫,你倒是赶紧上来啊!
有什么事情咱们关起门来悄悄说,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象,他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柔弱的黑衣美人抱着孩子,站在码头上看着飘在那里的船,双眸含泪泫然欲泣,沈郎,你真的要和那狐媚子一同出海潇洒,不顾我们娘儿俩的死活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沈浪摆手摆的飞快,他太熟悉这个大魔王了,每当这家伙作出这样的模样,他都得跟着倒大霉。
天色渐晚,出海的渔民满载而归,三三两两的准备回家,这会儿看到有负心汉欺负妻子,正义感上来都围在了王怜花身边。
夫人,这船在码头上停了好几个月了,上面真的是你家夫君吗?好心的渔民看上船上大惊失色的沈大侠,再看看女子怀里抱着的孩子,有些不忍的说道,天凉了,孩子吹不得风。
多谢这位大哥,那的确是我家夫君。可怜无助的黑衣美人扯了扯孩子的襁褓,将张开了许多的小孩儿盖的更严实些,然后忍不住落下眼泪,妾身是沈郎的发妻,我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在成亲之后就开始不着家,就在妾身刚生下孩子的时候,回家说要和别人出海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让妾身如何能活?
美人声声泣血,对船上的负心汉满是怨恨,可是为了孩子,她不能不出来挽留,如果夫君跟别人出海逍遥,她的孩子就没爹了。
留下他们孤儿寡母,这是逼着他们去死啊。
渔民们本就觉得抱着孩子的母亲很可怜,听她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一个个的转移矛头开始骂人。
不顾家里的结发妻子刚刚生产,这种时候和外面的狐媚子潇洒,这还是男人吗?
呸!这简直不是人!
畜生都知道护崽,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长的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畜生不如的家伙。
枉称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