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火烧的太旺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热呢。
她哦了一声,盯着火堆一言不发。
副将疾步而来:将军。
萧启问他:何事?
副将递上才煮好的菜粥,白色米粒与绿色青菜相融合,还冒着热气:这是管伙食那人才做好的粥,说是给公主赔罪。
萧启:知道了。
她接过菜粥,放于一旁,朝小公主解释道:有些烫,先晾凉。
闵于安点头,看着她烤肉一语不发。
新鲜的肉食不需要过多的佐料,简单的盐调味,便能激发出十足的香气。
丰富的油脂被火激发出来,滴落下来,火苗猛地向上窜了窜,肉香四溢。
都说君子远庖厨,可眼前的青年做起食物来,却好看的紧。
小公主细细打量着专注烤肉的青年,真是个好人呢。
萧启拿小刀往大雁上深深划了一刀,没见有血水冒出,心知是烤好了。
她端起晾的温热的粥,并烤好的大雁一起,转头塞到规规矩矩坐着的闵于安手里:公主先用膳吧。
又想到此番事端,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有注意,让她受了委屈。
这次是末将管教不当,不会有下次了。萧启满怀歉意,十分诚恳道,殿下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末将。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她心底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
闵于安手里被她塞满了东西,就见青年的背影毫不犹豫离去。
她抿了抿唇,分了些给侍女,然后专心享用起来。
烤肉滋滋冒油,菜粥温热咸鲜,这便是文人所说难登大雅之堂的食物,闵于安却吃的珍惜。
一连好几日的粗制干粮咬下来都得费些力气,硬着头皮咽下去喇的嗓子生疼。
相比起来,她往日里瞧都瞧不上的烤肉菜粥,倒像是难得的美食了。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
闵于安拿袖子擦擦眼睛,埋头继续吃,食物混着泪水一同咽入腹中。
她第一次这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
夜里躺在帐篷里,闵于安难以入眠。
旁边榻上守夜的侍女却睡的香甜。
她小心不去惊动身旁的侍女,打算出去散散心。
才一出门,就遇上了人。
什么人?来回巡逻的士兵警惕问道,瞧见是公主后,羞愧着一张脸行了礼。
闵于安浑身不自在:本宫出去转转。
巡逻守卫挠了挠头:公主不要走远,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们便是。
闵于安嗯了一声,往远处走了两步,又停下,叫住他:本宫要找将军,你带本宫去。
萧启领军多年,平素最烦人近身,身边人都不敢擅自闯进她的主帐,这其中当然不包括闵于安。
守卫见是公主来访,想到几个时辰前将军的训话,站在门口低声询问:将军,您睡了吗?公主要见您。
萧启才刚躺下,迷迷瞪瞪正要睡着就被吵醒,奈何又是因为自己白日里说过的话,只能无奈起身。
她一向小心谨慎,在外面哪怕是睡觉胸口都勒着白布,低头看看自己,确定不会走光。
她随手抓了件衣物披上,才回道:进来吧。
闵于安进来便看见白日里威严的青年衣衫半解,长发披肩,慵懒又随性。
不像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反倒眉目清雅,面容俊秀的像个儒雅书生。
如雪中傲梅,惊艳的花了她的眼。
公主可是有事?俊雅青年提茶壶给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
声音也不似白日里那般低沉,柔和又富有磁性。
不知怎的,闵于安有些难以启齿。
她抿抿唇,嗫嚅道:我,我睡不着。
怕萧启嫌她娇气,拿了根鸡毛当令箭:你说了我可以随时来找你的。
烛火映照在小姑娘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还在微微颤动,紧张的快要哭了。
萧启不知道该怎么说,摸了摸腰,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到荷包在睡前换下的外衣上面系着,又起身翻找。
闵于安说了话就紧张的等着回复,可等了半天,只能见青年起身离开。
鼓起勇气说出的话,被无视了
闵于安鼻头一酸,努力控制情绪,眼泪还是盈满了眼眶。
索性闭了眼,眼不见为净。
***
小公主紧紧闭着眼睛,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白玉般皎洁的脸颊上两行清泪。
萧启拿了荷包一转身,瞧见这架势,忍不住头皮发麻。
怎么又哭了?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好吃的可以拿来哄人,望望手里的糖,死马当活马医吧。
闭眼之前如何想的,闵于安都已忘在脑后,一哭情绪就如奔腾的江水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她哭的抽抽噎噎,等了半天还没人来安慰,心里更委屈了。
坏人!
唇被某个粗糙温热的东西顶开,鼻尖闻到沐浴后皂角的清香,她一时惊得忘了哭,甜意随之而来。
闵于安舌尖无意识顶弄两下,嗯,还挺好吃的。
等等,哪来的糖?
未及细想,脸上有软软的棉布擦过,动作轻柔至极,泪水被轻轻拭干,带来一阵清凉凉的舒服。
闵于安:???
她不可置信的睁眼,就看见了青年近在咫尺的深邃黑眸,如黑曜石一般的闪烁,还能从里面望见自己的倒影。
青年见她睁眼,下意识后退两步,险些跌倒。
别哭了,吃糖。萧启稳住身形,憋了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萧启捏捏手里的软帕,觉得这场景简直尴尬到没边了。
她没有多少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成日混在一群糙汉中间,也不知道该拿哭了的小姑娘如何是好。
领兵打仗时对待兵丁粗着嗓子吼就行,可小公主又没错,总不能吼她吧?
怎么办啊
送你,她犹豫半晌,虽是不舍,但还是把那装糖的荷包塞到小姑娘怀里,勉强解释一句,吃了糖心情就会好的。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哀叹一声:我的糖
这荒山野岭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下一个城镇买到糖。
闵于安听不见萧启内心的纠结,低头瞧瞧白底素净、鼓鼓囊囊的荷包,手缓缓收紧。
青年眼里似有光芒,闵于安有些发呆,她本只是委屈,心里装着事睡不着,没想到却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尽管是个冒牌的男子。
但外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是不便多留,待闵于安脸上泪痕干了,萧启命人送她回帐休息。
来时心情迷茫,回时满载而归。
闵于安被巡逻的士兵护送着回了帐篷,侍女还在熟睡,并未察觉她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