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不遂人愿。
萧启远远望见长矛划过那人的颈侧,直直向后飞去,又割去了数人的性命。可最想除掉之人却还稳稳端坐马背,用手捂了脖子,萧启暗道一声可惜。
一击不中,那便只能硬取了。
萧启握紧长刀,落于马背之上,调转马头,直冲拓拔野而去。
她低俯下/身,紧紧贴着马背,双/腿紧/夹马腹,速度在不停加快。
身边护卫拿白布给拓拔野匆匆包扎好伤口,萧启已到了近前。
她轻而易举解决掉忠心耿耿挡在拓拔野身前的一众护卫,突破重围,马儿疾行,她朝着拓拔野劈头盖脸砍去。
铛!能够统帅万军,拓拔野不会是吃素的,两柄长刀狭路相逢,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而后二人你来我往,几十招下来,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萧启心知这样不行,场上局势已然很严峻,再不快些解决,这一战落败就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所有将士皆出城迎战,城中没有兵力剩余。一旦落败,高昌城也保不住。
正思索间,拓拔野又是斜劈过来,萧启按住自己闪避的身体本能,生生挡了这一刀,以此换取两者间距离的靠近。
拓拔野见这一刀正中敌人脸颊,刀剑从上而下,对方脸、肩部皆被砍伤,他红光满面,仿佛已经看见这场战局的胜利。
却在下一刻,头颅飞起,在生命的最后一霎,他脸上的喜色都未褪去。
萧启收回长刀,眼疾手快抓住了飞起的头颅。
***
她站于马上,一手执刀,一手拎着还未闭眼的拓拔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道:主帅已死!西夏已败!
正打的难舍难分的两方军队愕然,抬头,寻着声音望去,就瞧见了那如杀神一般的少年。
最低等的镇西军服穿在身上,半边身子被血侵染,那左手中提着的,可不就是西夏首领的头颅嘛!
哗然!
然后便是镇西军陡然而起的气势,本来已经颓唐的将士们士气一震,纷纷打起精神,面带笑容朝距离最近的西夏人砍去。
战败之局,陡然逆转!
没了统领的兵士,即便人再多,也是一盘散沙。
顺理成章的,落荒而逃。
毕竟主帅都死了,还有什么盼头?
这场本以为是殊死一搏的必败之局,竟逆天反转。
眼眨也不眨盯着战局的城主拿手一抹额头,擦去了心焦之际留下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
将军不在,兵力不足,这场以三万对战十万大军的悬殊之战,竟真的胜了么?
还好还好,保住了城池,不然自己这城主怕是得拿命以死谢罪。
只是,那拎着敌军首领头颅之人,怎么不像是将军亲卫之中的任何一个?
又是哪个后起之秀,这般厉害?
萧启取出伤药洒在脸上,一道伤口从眉梢划至耳垂,沿到肩头,深可见骨。
做了暂时的止血,保证自己不会血流而亡,她把那头颅拴在马背上,一手握了缰绳,调转马头朝城池的方向奔去。
期间西夏军队慌不择路逃窜而来,萧启抬起胳膊,顺势拎着刀横划过去。
所过之处势如破竹,羌族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难以抵抗,成了刀下亡魂。
战争过后,胜者一方打扫战局,兵器、马匹、伤者、尸体四处躺倒,若不及时处理,高温下很快会爆发瘟疫。
不多的军医全都进了军营,给刚被抬回来的幸存者上药。
伤的重的撑不到现在,但即便是小伤轻伤,处理不好一样致命。大夫们集中精神,卯足了劲给人清创上药。
一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本有底子的容初积累诊治经验。此番伤亡惨重,庵庐的大夫忙的脚不沾地,容初得以跟随师父出行。
容初拿烧开后又晾凉的水,冲洗了背部被砍伤的一名兵士,敷上止血、防腐的药粉,拿白布包扎好伤口。后方排着队等她处理的人多的一眼望不见边,只能在忙碌的间隙里抬头,焦急的四处张望,寻找萧启的身影。
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平安回来?
而被挂念的人,在左右簇拥翘首以盼的人群中,迎来了面红耳赤的城主,恩,纯粹是激动的。
城主啧啧称奇,这么个年轻的少年,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救了众人,真是少年英才啊!
萧启面对一众彩虹屁面不改色,淡定把手里一直提着的拓拔野交给城主,询问是否能先包扎伤口。
城主自然不会不允,而功臣要求的让某个叫萧容初的军医处理伤口,就更不是问题了。
容初几乎是被抬着进了城主特意空出的一顶帐篷,就瞧见那个一身带血的人朝自己呵呵傻笑。
才一月,就成了这般模样!
处理伤口的方式已经融会贯通,做的熟练,容初心里带气,但手上的动作轻了又轻,仔仔细细给包扎上药。
好好一个姑娘家,就这么毁了容!也不知道书里记载的药方有没有用,可千万别留疤啊。
阿姐别怕,都是小伤,没什么大碍的。萧启温声劝道,容初自进门就没有个好脸色,她如何不知道这是气的狠了。
容初:你!都能看得见骨头了,还能叫小伤?
是不是只有死,在你看来才会是大事?
眼泪落下,毫无征兆。
萧启手足无措,只能认错:好了好了,阿姐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注意,小心再小心。
以前在军营里,每一次的受伤换来功勋和地位,萧启从未受过如此待遇,包扎好,就完了。在全是糙汉子的军队里,她都习惯了,可现在
有人疼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只是命运的齿轮转动,疼人的和被疼的,在不久的将来都换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公主就出来了
第10章 皇命
距离那场大战已有两年多。
西夏败退以后很快递上了降书,俯首称臣,半点没含糊,好像把自己之前的行径忘得一干二净。而大邺,虽身为万邦之首,却日渐式微,皇帝年纪大了沉迷享乐,并不愿冒险去征服周边领土,只愿高高兴兴做个守成之君。
无故被召回京的大将军林宏又回了西北边境,至于缘由,就不是萧启能够知晓的了,即便战中取敌人首级让她晋升了校尉。
平平凡凡的两年就这么过去,按部就班习练武艺,偶尔领兵打仗,把不太守道义隔三差五来晃悠的羌族人打退回去,休沐之时去看看容初。
时年十七的萧启,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是她今后几年乃至十几年的主旋律。
但是
圣旨传来的时候,萧启手里的书卷就这么掉了下去,现在的心情或许该用手足无措来形容。
张修永捡起掉落在地的书,心疼的拍拍灰,对于读书人来说,书就是命。他清清嗓子,鼓起勇气准备给萧启说道说道她这行为有多么暴殄天物。
一起身,看见萧启那张不知所措的脸。
自初次大战之后,他便开始给萧启上课。身为一个差点考上举人的秀才公,给武艺非凡却对兵书以外的其他都一窍不通的萧启讲课,简直易如反掌。四书五经、史书典籍,不求背诵,只求理解,能明白大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