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尽诸神。”
“若天要你屈服,你该如何?”
“斩碎九天。”
“那么,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世界上当真有你根本无法违逆的东西要你灭亡呢?”
“那就让它去死。”
“现在,你出师了。”
这句话不像是欣慰,也不像带着什么慈爱或者怜惜之意,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怜悯更多。
姜小楼只是觉得有一点冷。
应该下一场雨的。
这样的时候,为什么不肯落雨呢?
但冷意却越来越深,直至透过骨骸,像是要隔着身体触摸到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
楚文茵松开了握着姜小楼的手腕。
姜小楼只是隐约感觉到了嘶吼,她却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西方神帝不甘的咆哮声音响动着,高高在上的神祇终于在一次栽了一个跟头,上一次只是头破血流,这一次却要伤及性命。
而楚文茵比夏无道还要更加狠厉。
夏无道力有不逮,所以只能选择在天外以剑意形成一道阻隔神祇的屏障。
但楚文茵不一样。
许多许多年以来,她就在认真盘算着要如何置西方神帝于死地。当然四方天神皆是大敌,哪一个也不容小觑,可是西方神帝在魔域的盘算太过显眼,被她在桃林之中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借着那一梦,要如何反击似乎也很明显。
扫清这个神帝是必须的,这一点现在的九州和姜小楼并不明白,甚至和她有着同样经历的四个人也不会明白。
但也没有关系。
因为有她自己的筹谋就够了。
西方神帝不擅攻击,但是意志在四方天神之中最强,也是最适合潜伏下界的,在那个桃林之中的命运里面也一样,魔域灾劫因此而起。
那么她就要做那个最合适的容器。神镜主是她的化身本来就不该是什么秘密,主动将化神和主身相连的西方神帝才是真正走入了她的圈套之中。
而那上千道锁链看似在大殿之内,实则从来都在她的心上,神像被锁链禁锢,同时也会向着锁链反哺能量,这最终会用来禁锢神帝。
这样以来,其实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了。神帝掌控了现任幽魂宫主的身躯,就必然会和姜小楼起冲突,而在那时,只要光明正大地让姜小楼弑师就是了。
这本来就是朱颜宫的传统。
但姜小楼没有沿着她给的路往前走,她也就只好将写好的剧目改一改,最后一折戏往前挪,其实无妨,但少了许多趣味罢了。
至于那高高在上的神帝是如何愤怒,如何咒骂,又是如何颤抖的,其实她也并没有那么在乎。
同样的,她也不算在乎姜小楼。
魔域的传统素来如此,从来没有什么师徒情谊,更何况姜小楼纯然是被她逼迫。
即使这看起来是她把整个幽魂宫拱手送给姜小楼,也并不代表什么。
楚文茵不再去看姜小楼,也不再去想着西方神帝。
她的眼神穿过了那在战斗之中已经一片狼藉的天眼城主府,像是要看向夜空,又好像要看向那天空之中不存在的星子一样。
星辰指引着命运,但有时候命运却会主动走向星辰的另外一侧。
她一生都在和命数相纠缠着,但在这一刻终于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一些人影恍恍惚惚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又好像没有。
前任朱颜魔尊,她的师父,真正的神镜主,还有那个被神镜主杀死的人……
她没有骗任何人,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而她也一样。
世间本来没有圣人,谁也做不了圣人。
而她也说不上有多么喜欢九州——在年少时候看来,九州毁了便毁了就是了。
但不能毁在神祇手中。
而这一切也一样,并非是为了什么大义,如果当真要解释,也只是为了那一晚的星光。
她要愚弄神祇,要和命运开一个玩笑。
现在她做到了,所以,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
……
楚文茵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姜小楼也没有说什么,痛该是痛的,但或许是因为对这样的痛觉早有预料,所以才会感觉到几分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