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之于西方天帝而言,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因为她还有退路,而且又不是必败的局面,只是失了手罢了。
但她并不明白的是,巡夜人是哪里来的自信和沉稳?
西方天帝没有问,巡夜人也不曾解释。
这让西方天帝有些不安。
这并不是因为她这就怕了或者怎么样,她只是回想起来了许多年以前的旧事而已。
曾经他们也同样意气风发,布局多年,眼看着已经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在那时,要掌控九州仿佛已经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唯一的矛盾是要如何分割罢了。
但是他们败了,一败涂地。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人族。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起初那些飞升成神的人族,都是西方天帝亲自接触和诱导的,而他们也倒戈的那么轻易。正是这给了西方天帝信心,也给了所有神祇这样的信心。
但是终于到了可以摘果子的时候,事情却并非如此了。
前有一些舍生忘死的修士,后面还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夏无道,这些反击的出现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之中,而且更让她无比愤怒。
因为这些人全部都坚定地拒绝过她,而且谁也没有真正予她敬畏。
这真的很奇怪。
性命本是人族最为在意的东西,西方天帝一直是这么以为的,但在这些庸庸碌碌的人族之中,却也总有人不这么觉得。
太古怪了。
巡夜人想来也是这样的人中间的一个,西方天帝毫不怀疑。
和姜小楼不同,她可以准确地判断出来巡夜人是以什么形态在存在着,所以才更加肯定。
但是这也让她更为感到怀疑和不安了。
人族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某些人族尤其如是。
巡夜人不知她这样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也并不会感觉到什么荣幸。
他只是接着在做他的事情。这件事情他已经期待了许多年,所以也再也没有更多的期待。
红月因为数次的碎裂,已经要缩小了一大半,比在魔域之中的那个投影小上许多。玄月宫历年来的积蓄已经被用尽,而玄月宫现在的弟子们也再也不可能给红月提供更多的修为了。
事实上,早在玄月宫屏障破碎的时候,玄月宫弟子们就已经全数透支,而后和红月断开了联系。
但是天道却并非如此。
即使有姜小楼的分担,但天道本身就要比红月强上许多,失去了一些规则之后也同样如此,况且这是世界本身的规则,和红月的强行积蓄并不相同。
西方天帝心中难免会有一些嘲讽了。
雷霆阵阵,就好像她曾经满怀雄心降临到九州的那一日。
但此时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御灵宗,也不可能再出一个夏无道,吃了那个亏之后,他们对人族传承无比谨慎,设下了重重限制,就是再也不想见到一个夏无道这样的人。
“你还能怎么样呢?”
天道在收束着,像是要将红月碾碎一般,那张巨大的面孔其实也缩小了一些,所以让她嘲讽的表情也更加明显了。
巡夜人仿佛并没有看见,也并未有所觉一样。
其实他原本是有办法的。
如果他不顾惜那些玄月宫弟子们的性命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强行抽取那些弟子们的性灵——就像神祇们的所作所为一样。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所以他的积蓄始终欠缺一筹。
既然有所顾忌,那么就应当承担这样的后果。
西方天帝冷漠地想着,准备借天道之力彻底将红月毁去。
然而就在此时,她才发现了巡夜人面孔之上,那一抹悄悄出现的,平静的嘲讽的笑容。
歌声响了起来。
那断断续续,荒腔走板的歌谣,自红月响了起来,然后在这片红月照耀了万年的土地之上流淌着。
直到众生皆有所觉。
……
魔域之中,一名修士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
那里是一抹湿意。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那样浓重的哀伤之意在整个魔域之中流转着,这一日所有修士们都应有所觉。
这悲怮不属于他们,然而他们却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这样深沉的痛意,甚至不自觉地向其靠近。
修士本是不会流泪的,而在成为修士之后,这样的情绪也应该早已离他们远去。
但是在此刻,所有的悲痛却又浮上心中,虽然不知这悲痛究竟从何而来,但是伤感与痛楚却是无比真实,令人根本无法抗拒。
不过,在这样浓郁的哀痛之中,最为清醒的还是大修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