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灯光昏暗, 轻柔又有情调的轻音乐在耳边划过,墙壁上的led小彩灯闪着分外刺目的光,撑起了一室黑暗。
于寻冰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在现实生活里见过孟简瑶, 但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乖顺柔弱,像是攀附他物而生的菟丝花, 娇软脆弱, 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里。
可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极大的沙发上, 孟简瑶穿着一件短款黑色皮裙,脸上一改从前的温柔, 眉峰高高挑起, 妆容很是凌厉。
她翘着长腿,眼神慵懒间还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讽意,而她的旁边还揽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女人身上那件薄薄的蝙蝠衫领口下拉,上面还有红痕,轻易就能猜测出来, 在于寻冰到来之前, 她们都做过什么。
一腔怒火从脚底冲上脑门。
在这场名叫妒的大火燃烧间, 于寻冰忽然想到了一张白皙干净的脸,手指不禁收紧。
那晚上,姜迟看着自己抱着孟简瑶,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是不是也跟她现在一样?
想到这里, 于寻冰的心口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水浇筑,又麻又痛。
许久,她才咬着牙问:阿瑶,她是谁?
在推开这扇门前,于寻冰的心情无疑是激动且愉悦的, 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去应对孟简瑶哥哥的各种话术,想着该如何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可这些在这一刻被狠狠击碎,显得是那么可笑。
孟简瑶细细把玩着身旁女人的纤纤手,炫彩的灯光在她眉眼处闪过,散漫地挑着眉头,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打算留下来观摩我们是怎么做的?
她话音一落,旁边的女人就跟着捂嘴笑了起来。
血液在那一刹那仿佛变得冰凉起来,于寻冰呼吸都有些困难,屈辱感像是一群蚂蚁似的在啃食着她的皮肉。
即便于寻冰很不愿意相信,但她也清楚,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孟简瑶。
她往前靠近一步,眼神像是鹰隼般直直地落在孟简瑶的身上,森冷的眼神中还透着一丝迷惘,阿瑶,我对你不好吗?咱们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要背叛我?
孟简瑶五指从女人修长的指间穿过去,看着于寻冰仿佛在看一个小丑,讥笑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才貌比不上你前女友,活也烂,人品就更不用提了,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碟菜了吧?
就在一个多月前,孟简瑶还依偎在她怀里,那双眼睛亮如星辰,仿佛自己就是她的浩瀚星河,那张红唇还在细说着她对自己的喜欢和崇拜。
但现在,她就这么直白、不顾情面的把自己贬得像是阴暗水沟里的垃圾,一文不值。
甚至连她身旁的那个小三,都敢不知廉耻的以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寻冰心口像是被一把利刃狠狠地穿透,鲜血淋漓,好不容易维持住奔溃的表情,冷声道:所以你从始至终都在耍我?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她不敢像姜迟那样上去就是一巴掌,只能死死咬住唇,心口麻痛的感觉让她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嘴里艰涩。
孟简瑶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于寻冰的表情,从她眼里的悔和恨中,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gan。
她松开女人的手,长腿落地,缓缓地走到了于寻冰的面前,轻啧一声,这场游戏除了结尾,你不是玩的很开心吗?
游戏?
呵!
于寻冰眼睛几乎要喷出怒火,咬着牙道:你知道我为了你失去了什么吗?你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掠过?孟简瑶,你还是不是人!
让我想想孟简瑶歪了歪头,思索的动作倒有几分伪装起来的样子,勾唇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没有我,你和姜迟还会继续在一起,见微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哦,前段时间大出风头的那个人也会是你,对不对?
是。
如果没有孟简瑶,她不会有这样的困境。
越是这样想,于寻冰的目光就更是冷冽,俨然已经忘却前不久,面前的人还是自己心头的一捧光。
孟简瑶形如桃花的眼眸里嘲弄之意尽显,似笑非笑道:见利忘义的是你,禁不住勾引的是你,不顾旧情狗啃良心的是你,蠢而不自知的还是你,怎么还怪起我这个陪玩的了?
片刻,她目光在于寻冰的脸上扫了一圈,像是在嫌恶着什么,他们都说你对姜迟有多爱,我还以为能玩多久呢,啧,这世界上的爱情也不过如此。说起来你前女友还得感激我,替她认清了垃圾。
孟简瑶依稀记得是某天的晚上,孟氏的一个合作伙伴请她哥去参加一个饭局,她无聊也跟着出席。那些人说最近有一个很有韧劲的小姑娘在找投资,但是当晚来的却是那小姑娘的女朋友,据说她是进了医院。
让孟简瑶感兴趣的是他们口中那段多么值得艳羡的感情,而于寻冰也如她期待的那般,表现出对女友的爱和关怀。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一段矢志不渝的感情。
尤其是当亲手玩弄拆散,再将背叛的一方推进深渊里,那样的感觉就像是让人上瘾的药,每一根神经都处在兴奋之中。
没什么事就赶紧滚吧。
于寻冰狼狈的被推出了包厢外,用礼盒装着的男士手表也重重地摔在地上,表盘破损严重,一如现在的自己,像是一个浑身破洞的气球,蔫蔫巴巴,可怜兮兮。
她完全没想到,她多年来经营的一切,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感情骗子给彻底摧毁。
滔天的悔意和恨意像是潮水般凶猛地碰撞在一起,于寻冰紧紧地掐着手心,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似的,一幕幕闪过自己跟姜迟在一起的片段,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掐着,抽痛到有窒息感。
没关系
于寻冰深吸一口气,发现将舌头已经有些发木,连知觉都快要没有。
在别人看戏的视线下,她弯身捡起地面上的手表,强烈的屈辱感让她几乎失去面部表情的掌控能力,神态扭曲地把表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即便没有别人的帮助,她能靠自己把见微发展起来,就一定能扶大厦于将倾。
g市。
布厂的事情已经谈妥,姜迟回到江宁以后就可以开始考虑单量的问题。
徐锦秋得知她要回去后,特意提出要送她去机场,姜迟从酒店下来的时候,徐锦秋的车子已经停在路边。
没想到去趟外地还能让徐大小姐给我当司机,真不容易。
g市正在下着瓢泼大雨,姜迟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细碎的水珠随着她弯腰的动作飘到她耳根后,痒得她耳上的软//肉轻轻地动了动。
徐锦秋在她身旁撑着伞,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扬唇道:我给你当司机的次数还少吗?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要是不请我吃饭都说不过去。
姜迟把后备箱给压下来,笑道:好啊,你什么时候回江宁?
下雨时天总是灰蒙蒙的,徐锦秋白皙的脸上也落下一层暗光,连那双形状狭长的眼眸也黯淡了下去,轻声道:最近是回不去了,再看吧。
姜迟往车前走,笑着说:总会回去的。
徐锦秋跟在她身后,没有接这句话。
窗外大雨如注,雨水喧嚣地拍击着玻璃,和车轮轧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人无法安静思考。
手机被姜迟用两根纤细的手指给托住,像是刚关闭的风扇扇叶,缓慢地转动着。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挺巧的,不仅在这边碰到两个熟人,陆景舒还跟她一样,今天也要回江宁,所以两人待会会在机场碰面,并且坐的还是同一班飞机。
抵达机场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情。
姜迟在雨中把伞撑开,徐锦秋替她把行李箱拿下来,笑着道:你撑着吧,就这么一段路,我帮你拿着就行了,怎么样?我这司机当的还到位吧?
行。
机场空旷,风雨也比刚才要更加猛烈,伞下的空间仿佛就是一座孤岛,暗沉狭窄,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淹没。
一阵狂风刮过。
姜迟手指紧紧的握住伞骨,却还是有些支撑不住。
徐锦秋忽然伸出手,缓缓地握了上去,两个人的力量终于是抵挡住了风雨的喧嚣,让孤岛缓缓地在暴雨中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