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晏敛眉看着她拨弓弦跟拨琴弦似的模样,便道:“你也……太过敷衍。”
魏莺莺有些不好意思,又靠在他身边,柔柔道:“我非武将家的女儿,自幼学得也并非骑马、射箭……并不太懂这个。”
箫晏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便笑道:“你方才吃了不少荔枝,不如朕教你射箭,且当成消消食了。”
话音儿刚落,邓公公就极为利索的差宫人在德阳宫里摆好了十个草靶子,又特意给魏莺莺备下了防磨手的拇指皮套。
皇家儿孙从五岁开始就学习六艺,箫晏作为皇家儿孙的榜样和楷模,骑射自然是很厉害的。
每次跟旁的藩王的世子一起比赛骑射,箫晏总是拔得头筹,先帝高兴的不行,每次都大加赞赏,每次都捋着胡须笑道:“生子当如箫子昭!”
而魏莺莺却自幼没受过这些,所以射箭技术差的……一塌糊涂。
十个靶子,没一个上垒,倒是吓得邓公公不轻,因为那木箭不朝着靶子飞,倒是追着人偏……几次都差点射‘到他的小腿上。
只不过向来目不染尘、冷峻威严的皇上,却是毫无厌恶的表情,耐着心思地给魏莺莺讲一些射术的要领,只不过小姑娘射术天赋实在欠佳,所以最后直接亲自环住了小姑娘,大手捏着那双小手握住弓箭,薄唇贴在她的耳边,沉沉道:“脊背挺直,手要平稳,莫要抖,朕永远在你身后,莫要怕出错。”
魏莺莺原来还会一点点,只是此刻他在自己身后站着,薄唇微微擦过她的耳珠,惹得她脖子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射术就益发的差了,微微松手,木箭“嗖”的一声,直接朝着邓公公飞了过去。
邓公公吓得脸都白了,好在魏莺莺也没有多少力气,所以那只木箭到了邓公公半米处就跌落在了地上。
魏莺莺颓然地转头看箫晏,却见他薄唇噙着笑,清俊的眸子里全是宠溺和纵容。
夜阑珊,魏莺莺沐浴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箫晏从净房出来后,却是想着母后护着李柔静之事。
原本他出征之前口头上废了李柔静,但是母后却又亲自下了懿旨力保李柔静的凤位……此时他若是再废,就无异于打母后的脸。
只是,小姑娘这边儿,他又不想委屈了她。
不过也不着急,毕竟她认亲卫国公府这事儿还是的先行一步,一步一步来,倒也是妥当些。
只是不想,待明日请安,太后竟然提出了立魏莺莺为贵妃的提议。
箫晏只想着给她一个凤位的,但是陈太后却坚持封后要名门,不认亲断不能封后,皇后之位是助力皇位的,不能让史官因为后宫之事而在箫晏身上泼了墨。
箫晏原本是要拒绝,但是却被魏莺莺拉住了袖子。
魏莺莺本来就没奢求皇后之位,他心里有她便是,再者为了个位分惹得太后恼了,也不值当的。太后本来身子就不好,当真气的病了,就真真的不好了。
所以,第二日,礼部撰写了魏莺莺晋封贵妃的册文,皇家族谱上的魏贵人也成了魏贵妃。
而就是单单封一个贵妃,就已经打在了李柔静的七寸上。
听完了礼部的册文,李柔静便没有说一句话,等回了长乐宫却是气的苍白了脸。
李柔静紧紧捏着杯盏,满脑子都是特进魏氏为贵妃的册文,什么妇道肃雍、玉粹其度,寔怀帝子……
什么妇道肃雍、寔怀帝子,那肚子里分明就不是龙种!谈什么妇道?!还要不要个脸了?!
她辛辛苦苦侍奉太后多年,可只是一点点自保,太后就全然翻了脸,去提议魏氏进封贵妃!这真是句句打在了李柔静的心尖儿上。
见到画绿端着参汤进门,李柔静的面色就更阴冷了几分,“让你处处里盯着,你倒好,直接盯得魏氏封了贵妃!”李柔情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眉目也带着无尽的怨恨。
画绿知道魏氏晋封贵妃对李柔静是多大的刺激,只是这是太后和皇上的决定,她一个小小的宫婢能阻拦得了吗?
只是,画绿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看到李柔静那双杏目里快冒出了火,还是恭顺小声道:“那魏氏魅惑君心,定是用了旁的手段来迷惑皇上,奴婢……奴婢……”
李柔静冷笑一声,猛地将茶盏拂在地上,恼怒道:“一个个的净是会推脱责任的!一个个的都不顶用!一个个的皆不如徐嬷嬷!”
画绿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是说什么也只能让李柔静更加火大,所以只能承接下这桩莫名之灾,安安顺顺的跪着。
李柔静看着跪着的画绿,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迁怒了画绿!只是太后竟然亲自提议进封魏氏为贵妃,而且是特进封,理由是后宫多年无子嗣,魏氏柔嘉禀福……一桩桩的理由!
那么自己多年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似乎所有人都到了魏莺莺身边去,先是箫晏、再是卫巡,现在就连太后似乎也过去了!
她能不生气?!
宫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温才人和安才人,私下还不得笑话死她?!
她如何再在宫中立足?!再者这魏莺莺封了贵妃,日后若是再生一个男婴,自己就真真切切的被架空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亲自去德阳宫一趟,会会那个狐狸精!
风吹着纱幔,魏莺莺捏着狼毫笔认认真真地画着一副百子图,眉目中的温柔和雅展露无疑。
而李柔静看到这一幕,瞬间手就攥成了拳,她魏莺莺倒是闲适富贵。
“好一副百子图。”李柔静手指落在未干的墨上,微微一捻,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
魏莺莺看着被李柔静故意涂抹坏了的百子图,瞬间蹙起了眉头,她现在极度不喜欢李柔静,尽管一开始就不喜欢,但是现在她觉得李柔静是益发的疯狂而失智。
“原本是想送给姐姐的,只是这百子图破了就不吉祥了。”魏莺莺委屈巴巴地看着李柔静,随后心平气和地放下了狼毫笔。
李柔静听了,指甲瞬间嵌入了掌心,送给她百子图?倒是惯会扯谎!
倒是好一个伶牙俐齿,见到百子图破了就说是送给她,若是没破,怕是她魏莺莺自己就留下了吧。
“百子图这等福运,本宫可承担不起。”李柔静冷嗤一声,随后目光落在了魏莺莺的孕肚上,用帕子掩住口鼻,讥讽道:“五个月了~~只是真要生出来,怕是要滴血认亲,毕竟妹妹被贼人劫持~”
魏莺莺听了,笑着将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柔声细语道:“其实,在云南皇上就已经见过了臣妾和孩儿。”
李柔静眉尾微微一挑,半晌却又冷笑一声,“皇家血脉最紧要的就是正统干净,便是皇上见了你又如何!谁也不能违背祖制,让一个孽……”
李柔静深吸了一口气,将孽种二字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