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风不禁微感脸上一热,接道:“我是没看出来,她伤心欲绝!”
“怎么没有?”赵敏说道:“你想啊,人家本是好好的名门闺秀,因为张无忌与师父,就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可又因为你,现在满江湖都是你跟她的风流韵事,似她这么骄傲的人,诚如她自己所言,她如何能像以前那般与张无忌相处?
而张无忌也是一个多情种,处处留情,又是答应娶表妹为妻,又是丫鬟小妹子。
如此一来,这则江湖传言,等于就是绝了她与张无忌相好的这一条路。
这个问题,其实她在灵蛇岛上就想到了。
而她对你,其实也是迷茫的,毕竟你已经有了我,她本就对我不服气的很,只能通过针对我来判断,她到底对你有没有爱。
毕竟她的武功在我之上,我跟她打上一架,她若对我下得了手,说明对你不是爱。
但若下不了手,那就是爱了!
结果你又出手阻止,还那样对她!”
卓凌风听到这里,脑子有些混乱,他实在理不清这女孩子的思路,说道:“这又是什么说法?怎么对付你,就能扯到她对我爱不爱了?”
赵敏冷哼道:“周芷若心里是恨我的,而她心性果绝,说杀人就杀人!
杀掉我,在她内心深处,自然是愿意的,可她若在关键时刻下不了手的话,原因只有一个,那只会看在你的情面上啊!
却没想到,她美元没试探出来自己对你有没有爱,可却试出了你对我重视无比,对她则是全无情意。
你这样的做法,岂非枉费她这一番纠结了?
其实在她心里,你只要对她有所疼惜,她就是胜了我,因为你娶了我,还怜惜她,这代表什么?
怎料你卓大帮主真是个正人君子,连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心思,压根都没有。她输的一塌糊涂!
那她以后除了走上枯坐道台的那条路,还能怎么办?
唉,可怜见的,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是真的有些心疼。”
赵敏说得如此直白,卓凌风却是如受雷击,周芷若的一颦一笑从他脑际闪过,眉头连连挑动。
待她说完,卓凌风沉默良久,方才叹气道:“你们女子的心思本来就深,这周芷若的心思更是渊深莫测,我哪知她的用意。更叫人想不到的是,你对她的了解,竟然远远胜过我这个先知之人,”
说到这儿,他又连连摇头:“而且你对她的这份心疼,更是我怎么所想不到的。”
赵敏莞尔道:“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我跟了你,也一直试着,用你常说的,做什么事,先站在别人角度上,想上一想。
这周芷若看着柔弱,实则性格要强,与我如出一辙。
但我有什么烦心事,不高兴,不快活了,我有父王,有兄长,有母亲,我都可以跟他们倾诉,也可以撒泼、摔东西、收拾人,寻求发泄!
而周芷若则是不然,她身世飘零,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无论是灭绝师太还是她的那群师姐,没有一个是可以听她倾诉的对象。
她活的谨小慎微,一切彷徨迷茫都只能压在心里,所以当她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之时,难免失足。届时不仅是她个人遗恨,甚且可引起武林一场不幸。
如你所言,原轨迹中的她因为张无忌,走上了这条路,今日的她,又因为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这让我这个拥有先知优势的人,怎能不为之心疼呢?”
天下之事就是奇怪,尤其是人与人间的情感,说来更是微妙。
赵敏刁钻古怪,对周芷若从来无有好感,尤其是有卓凌风在场,对她更感厌恶,但是,就在这半日之间,内心起了极大的变化。
只因她今日看到周芷若的所做所为,仿佛再看到曾经的自己,为了卓凌风不惜成为笑柄,背国叛父,而自己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反观周芷若仿佛陷入了泥潭,再不禁想到周芷若原来的命运轨迹,显然她怎么做,最终都是这种命运。
相比而言,她比周芷若幸福的太多!
对周芷若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同情,由同情而悯怜,再由悯怜而将一种私念升华了,
是以她才会对周芷若生出了心疼之感。
卓凌风听得赵敏一说之后,心中一阵激荡,情不自禁的说道:“敏妹,你说得对极,我是男子,心思没有你们女儿家细腻。
又先入为主,脑子里更是想着怎么才能并力抗元,对她的个人感受压根没有在意过。
刚才那话的确是我说的重了,我得跟她道个歉去!”
说着带起赵敏发足狂奔。
卓凌风心中又焦急、又迷茫,他心中莫名的有一种愧疚,感觉倘若今天不跟人家道歉,他这辈子心里也是不安。
卓凌风一口气跑出数里,到了一处三岔路口,方才停了下来,道上空无一人,他也不知道周芷若是进了徐州城,还是走上了两边岔路。
卓凌风不胜沮丧,幽幽一叹道:“也不知道她是进了城,还是……!”
赵敏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在担心她?”
卓凌风默然,他不知道是不是担心。
赵敏道:“她在峨眉派长大,焉能不知忍辱精进的道理,当初,她在光明顶上,指点张无忌破除昆仑华山正反两仪阵法,精准拿捏灭绝师太性情,不但让张无忌扭转局势,还让峨眉丁敏君、昆仑何太冲吃了一个闷亏。
只凭这一点,峨眉数百弟子无一可比。再说灵蛇岛上,金婆婆武功高强,心计过人,结果却栽在了这么小姑娘手里,你也是看见的!如此聪慧机警,不会有事的。”
卓凌风听了这话,心下稍安,叹道:“她固然不是平常女子,可她生的美貌,又性情大变,动不动出手要人性命,这可怎么得了!”
赵敏漫不经意地道:“遇上登徒子,杀就杀了,而她得了你的真传,天下胜过她的人已经不多。”
卓凌风摇了摇头道:“她被人伤害固然不好,但她伤害别人也不是好事,这江湖中藏龙卧虎,又诡谲……”
说到这里,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卓凌风回目望去,只见五匹快马并排急驰而来,铁蹄过处,尘埃弥天。
卓凌风内功精深,目力大异常人,一望之下,已然看清来人面貌,不禁微微一皱眉头,低声说道:“敏妹,债主到啦!”
挽着赵敏身子一转,落在了路侧一株树下。
但见五匹快马风驰电掣一般,片刻之间,已到两人身外数丈之处。
五人一齐猛收缰绳,群马一阵长嘶,前腿竖立,收住急冲之势。
五人不待马蹄落地,一齐飘身下鞍,动作轻灵迅快,轻功无不已臻上乘。
他们不是旁人,正是武当五侠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
五人跃下马后,同时一个长揖,说道:“贤伉俪别来无恙!”
他们见识过人,眼见赵敏是少妇发髻,便知他们已经成亲。
卓凌风拱手还礼,说道:“不曾想武当五侠一起光降,诸位请了!”
赵敏也敛妊为礼,说道:“殷六侠恢复如初,真乃可喜可贺!”
殷梨亭淡淡道:“托福托福,这全亏卓夫人赠药,殷六方有再见之日。”
他被赵敏手下捏碎了四肢,虽得“黑玉断续膏”治愈,但这份痛苦,却是抹不去的。
兼之大侄子宋青书之死,出言颇有讥刺之意。
卓凌风与赵敏均是理解,故而都是笑笑。
俞莲舟说道:“卓帮主,我等明人不说暗话,今日特来问你,成昆何在!”
他沉默寡言,开口从来都是开门见山。
卓凌风早已料到他说这话,淡淡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等不如先进城喝口茶,我在给诸位祥述内情!”
武当五侠对视一眼,莫声谷排名最后,却性子最急,大声叫道:“你曾说两个月将成昆交给我等,结果你失信于人。
今日恰好遇上,你就给个交代出来,又有什么为难,何必要喝你的茶!”
卓凌风面色一沉,终于还是忍着不发,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诸位既不放心,那么就待到了英雄大会上,一并解决如何?”
话犹未落,莫声谷就道:“你枉负盛名,竟如此撒赖,我侄儿之死,恐怕正如你意吧!”
赵敏俏脸一寒,道:“你们……!”正待开口,卓凌风侧脸柔声说道:“敏妹,这事情你不要管……”
莫声谷眼见两人如此,更加怒了,霍地一招“虎爪擒拿手”就向赵敏琵琶骨抓去。
卓凌风一声冷笑,拂袖一挥,一股凌厉的劲风,震的树枝波开浪裂,但闻瑟瑟闷声不绝,枝叶纷纷飘坠。
莫声谷觉得劲风扑面,不由自主之下,被掀出七尺,脚下坚硬的沙石地上,登时留下了几个脚印。
卓凌风踏前一步,一手按腰,冷冷道:“你莫声谷枉负侠名!”
殷梨亭霍然拔出长剑,怒声道:“卓帮主,我等敬你是武林高人,望你言语自重。”
卓凌风眉头一挑,冷冷道:“不自重又如何?”
张松溪足智多谋,说道:“六弟、七弟,咱们绝非无信无义的市井之徒,岂能如此无状?”
这话似乎责备殷六莫七,实已再斥卓凌风不讲信义。
卓凌风当初说了两个月交拿成昆,但事情有变,纵然已经送信告知,但终究食言在先,顾着身份,不便发作,生了一肚子闷气。
宋远桥涵养最深,向赵敏瞧了一眼,说道:“卓帮主,近日江湖传言,说成昆曾经被你在汝阳王府所擒,结果你却将他放了。
我等收到消息,不敢深信,但多方查探之下,这消息不仅是从大都城传出来的,源头还是汝阳王府。而成昆之所以杀我爱子,全是因为他挡了你的道,也是出于你的授意,不知是真是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