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口出粗俗,语气中却饱含娇涩与温情,当真娇媚不可方物。
任我行何尝不知自己女儿对卓凌风是情根深种,那张冷硬的脸庞蓦地一转,柔声道:“姑娘家喜欢一个人是很自然的事,尤其卓凌风这等俊杰人物,这里只有你我父女二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任盈盈见父亲明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又想到卓凌风对自己的态度,心中不由一酸,叹声道:“可我觉得,他喜欢岳不群的女儿,却不喜欢我。”
任我行闻言,怪目一翻道:“岳不群是个什么东西,他的女儿也配和我的宝贝女儿相提并论?”
轻轻伸出手,怜惜的摸了摸任盈盈的头,语气一缓道:“好女儿,你这么聪慧漂亮,天下哪个男子能不喜欢你?”
为父虽不能断言,他一定能和你走在一起,但他对你必然有所心动!
你武功不够,可能没有察觉,我适才说了一句‘日月神教可有什么值得他加入的’,他身子微微颤动。
似他这种武学高手,就是在他耳边连打几个晴天霹雳,想让他发颤也难。
足见他在你开口之前,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只是我觉着他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绝对不是你想的,喜欢什么别的女子。”
任盈盈想起刚才的一幕,沉吟道:“爹爹,你说他喜欢我,不喜欢岳灵珊?”
只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口音接道:“大小姐多虑了!”
任盈盈心中一震,霍然转头看去,就见丈余之处站着一人。
来人身材消瘦停匀,容貌清癯,眼中精光奕奕,颏下疏疏朗朗一丛白长须,垂在胸前,一副干练强悍之色,一身白衣身后缚着一个包裹,也掩不住叱咤风云之气,
任盈盈一见之下,喜道:“向叔叔!”。
来人双手一抱拳,躬身倒地:“属下向问天参见教主!”
这正是日月神教光明右使向问天到了。
任我行一阵豪笑,上前推住向问天的双手,笑道:“向兄弟,不须多礼。
你能安然无恙,更甚老夫脱困之喜!哈哈!哈哈!”
双手连连晃动,喜悦之意甚是真诚。
两人携手就往内厅行去。
任我行传令下去,重整筵席。
江南四友与桑三娘这才知道有人摸进来了,齐齐向任我行躬身请罪。
任我行道:“向兄弟武功卓绝,这也是应有之事,何罪之有!”
向问天笑道:“四位庄主,初次见面,在下给你们带了一份礼物。”
说着打开包袱,取出一物,递给黄钟公说道:“这是《广陵散》琴谱!”
又给黑白子说道:“这有刘仲甫的呕血棋谱!”
又取出一物交给秃笔翁,说道:“这是唐朝知名书法家张旭所作的率意贴!”
张旭有“草圣”之称,喜爱饮酒,往往大醉后呼叫狂走,然后挥笔写就狂草作品。
再将最后一物交给丹青生,说道:“这是范宽得《溪山行旅图》。
任教主得蒙四位照顾多年,聊表敬意。”
江南四友一个个都直了眼,一时间爱不释手,若非任我行在场,都得失态不可。
任我行道:“好了,没出息的样子,都下去吧!不要误了我与向兄弟的雅兴!”
江南四友与桑三娘自是应声退出。
待家丁重新摆上宴席,三人坐定。
任我行笑道:“向兄弟,姓任的当年让你受委屈了,我可抱歉得很哪,哈哈,哈哈!”
向问天连忙起身,说道:“教主,羞煞属下了!”
任我行摆摆手道:“坐,自家兄弟,坐下说。”
任盈盈心中隐隐明白爹爹为何这样说,却未能全然明白。
任我行瞧着任盈盈,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你向叔叔曾对我进了数次忠言,叫我提防东方不败,可是我对那厮信任太过。忠言逆耳,反怪你向叔叔是心怀嫉忌,责他挑拨离间,多生是非。
以至你向叔叔一怒而去,高飞远走,从此不再见面。”
向问天摇头道:“属下决不敢对教主有何怨怪之意,只是见情势不对,那东方不败部署周密,发难在即,属下若随侍教主身侧,非先遭了他毒手不可。
虽然为本教殉难,份所当为,但属下思前想后,总觉还是先行避开为是。
如教主能洞烛他的奸心,令他逆谋不逞,自是上上大吉,否则属下身在外地,至少也能让他心有所忌,不敢太过放肆。”
任盈盈也道:“是啊爹,向叔叔这多年来,一直与我有联系,暗处打听你的下落!”
向问天道:“十二年前,教主离奇失踪,东方不败篡位。我知事出蹊跷,只有隐忍,与东方不败敷衍。
直到最近,才探知了教主被囚的所在,便即来助教主脱困。岂知我一下黑木崖,东方不败那厮便派出大队人马来追杀我,也就耽搁了时间,好在教主已经平安脱困,当真是属下之福!”
他绝口不提自己所遭受的危险,也不提为江南四友准备礼物之举,都是为了救任我行。
但任我行却从江南四友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向问天明显准备投其所好,来搭救自己。心下甚是开心,笑道:“只怪我当年不懂向兄弟的苦心,让你受了大委屈。
来,我敬你一杯,聊表赔罪之意。”
向问天举杯笑道:“教主言重了!”
与任我行一饮而尽。
向问天对任我行表完了忠心,又问到任我行如何脱困,听到卓凌风未能被拉拢入教,向问天不由感叹。
但又说道:“这一路上我就听正教中一批混账王八蛋说,圣姑与当今武林风头正劲的‘终南一风’走的很近,而且不提他帮助教主脱困之事,只本教四位长老与数十名好手的性命,东方不败就没道理放过他!
卓凌风武功再高,日子也未必好过!”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他迟早得加入势力。
任盈盈忽道:“向叔叔,你刚才说我多虑了,这是何意?”
她很懂得轻重,在向问天刚来时,就想问了,但那时不适合开口,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了。
向问天与任我行相视一笑,道:“大小姐这几日一直与教主在一起,恐怕没听到华山二女争夫,血溅玉女峰之事。”
任盈盈一呆道:“什么二女争夫?”
向问天也不卖关子,说道:“一个月前,卓凌风与华山剑宗封不平上了一趟华山,平稳解决了延续已久的剑气之争。
可他前脚刚走,又上去了‘桃谷六仙’,要强行带走华山大弟子令狐冲!”
说到这里,喝了杯酒,接着道:“这六人武功不弱,却都是浑人,岳不群夫妇如何能看着他们带走自己徒弟,双方大打出手。
幸亏令狐冲聪明,稳住六人,这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见恒山派的一个小尼姑。
可事还没解决完,一个叫不戒的疯和尚直接带着尼姑女儿来找令狐冲,说自己女儿离了他就活不成了,必要让他做自己女婿。
这怎么能行,几句话不对,岳不群夫妇与华山派弟子与不戒和尚、桃谷六仙动起手来,弟子们被打伤了好几个。
那令狐冲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子,自是宁死不从,将长剑搭在自己脖子上,言说和尚再逼他,他就横剑自刎!”
任盈盈胸口如受重击,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向问天却没发觉,自顾自的道:“那岳灵珊也当即说道:‘我与大师哥青梅竹马,这天下还有逼人娶妻的道理吗?’
不戒和尚只好退而求其次,说愿意让自己女儿给令狐冲做二房!
令狐冲却说‘自己这辈子只喜欢小师妹一人,纵然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及小师妹一根头发丝!’……”
突然之间,只听任盈盈嘤的一声,霎时间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珠。
任我行抓起女儿手臂,一摸脉博,皱皱眉头,道:“女儿,你怎么了?
向问天好生纳罕,便停了口。
任盈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听到这话,内心深处竟然一震,突然喉头哽住,呼吸艰难,喘着气道:“向叔叔,你继续……说,我不……我没事。”
她自己都听出自己语音干涩,几乎不像是自己说的话。
心里更是空拉拉的,仿佛随手间失落了极宝贵的东西,
一时间感触万端,却又茫然不知何味。不由心想:“莫非我被卓凌风那番话给洗了脑?”。
向问天与任我行何等人物,都察觉出了她的异常,但又深知对方与几人没有交情,这是为何?简直奇了怪了。
向问天看向任我行,对方点了点头。
向问天这才说道:“令狐冲又教训那大和尚,说‘什么二女同侍一夫之言再莫提起,以免坏了华山与恒山派的交情’。
他态度决绝,脖子上都拉出血了,小尼姑也只好流着眼泪,硬拉着自己爹与桃谷六仙下了华山。
经此一事,桃谷六仙六张嘴能顶六十张嘴,几天时间令狐冲深爱小师妹之事天下皆知,他又以自己性命维护华山声誉云云。
岳老儿何等人物,传出话来,将令狐冲立为掌派大弟子,又给他与女儿订了婚期。
大小姐,你说,这事一出,卓凌风恁大的名头,还能去华山抢亲不成?”
任盈盈呆呆出神,什么也没说。
任我行实在看不懂自己女儿,说道:“女儿,你这样可让爹费解了!”
任盈盈喃喃道:“爹爹,我想静静。”
任我行与向问天只好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
福州城外的官道之上,一青衣男子身负长剑,策马而行,眉宇间思绪万千,似是有永远说不完的愁苦。
此人正是卓凌风,他从梅庄出来,骑了马匹,一路南下而来。
他心情也是难言,时而纵马狂奔,时而喝酒,仿佛这样,才能让心里畅快一些。
但走了好几天,心里还是难受的很。
他突然意识到,这世上真没有两全其美之事。这跟个人能力真的无关!
这日,眼看快进福州城了,他将酒坛中的最后一滴酒落到嘴里,单手一扬,将酒坛丢在了路边。
忽听前方传来兵刃相击之声,卓凌风心中好奇,转过一片树林。
就见几条人影正混战一处,刀剑铿锵之声时时发出。
卓凌风只扫了一眼,不禁大惊,暗自诧异道:“全真剑法?”
再见一些人守在一座山洞前面,七八人正往洞口堆积柴草。
一个蒙面人冷笑道:“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了。”
感谢终于有时间了书友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