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真实世界中,灭神榜破灭, 云升沉睡, 百叶受伤后自毁容貌, 去魔域沉睡;云升分化出的魔子带着魔物和人之间的战斗, 彻底摧毁了世间。
在这个梦境,扶疏国没有因为这场大战被摧毁,棠华没有去分开凡人界和修真界,蒲涞海仍按照最原始的地理方位在游动。
鲛人族没了, 金鼎龟一族没了,但是姜采不许任何人复仇——要结束一切,必然彻底结束。
云升则在巫公子展现出无极之弃的幻象后,去了无极之弃,之后,她将无极之弃带离人间,将这片土地炼制成了空间之地。日后无论无极之弃中再生出什么样的生灵,和过去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而时间终到了离别之时。
谢春山养病中,百叶日日趴在他床榻边等他醒来。有一日,百叶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床上的青年不见了。百叶慌张地奔跑出去,四处找人:
“你们可有看到……”
她没有说下去,她在宫殿高栏处,看到了谢春山。
谢春山站在宫殿一角,听两个路过公主讨论姜采:
“那个人太狠了,路上只是有人和魔打了一架,她就直接把两个人都关了起来,要人父母来赎。这无父无母的,还得一直关下去。”
“上次有人斗殴,才见了血,她一巴掌扇去,那条街都被血洗了……”
“她就是煞星吧,这杀气也太重了……”
谢春山衣袍飞扬,落落而立,因病容而衣袍显得更加宽松。他低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听到百叶急促的唤声:“你别听他们胡说!”
谢春山扭头,看到百叶。
百叶到了他跟前,拽去他衣袖。她先观察了他脸色,然后故作无事地说:“姜姑娘只是太厉害了,手段太狠了点。大家对这种人都害怕……很多人是理解不了的。”
谢春山笑了笑:“我不在意。”
他道:“她这么狠,手段这么强烈,也是因时间来不及了。”
百叶不解:“什么时间来不及了?”
谢春山抬手,他原本想如往常那样摸摸百叶的头发,但是手落在她发顶上三寸处,他微笑着停了手。百叶敏感地抬头,他手已经挪开,他非常随意的:
“妹夫死了,这个世界,阿采就再不会有顾忌了。
“她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梦,梦中死不代表现实中的死。但她还是害怕,还是惧怕梦成现实。
“她急着离开梦境……如今,比起任何时候,她都更想离开梦境。她已经,一刻都等不及了。”
百叶半懂不懂,却沉默着不说话。他越来越这样,以前他还会掩饰一些他的出身,他现在对这一切,已经完全不再加以掩饰——他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像那个巫公子造的幻境一样,都是假的。
百叶低着头。
谢春山看她不说,他便替她说下去:“而我也要离开了。”
抓着他衣襟的少女手剧烈一揪,紧紧下扯。百叶的失态,谢春山像没看到一样。她当着鸵鸟不肯抬头,而谢春山残忍无比地伸出手,指指宫殿外:
“你看,从那里开始,地平线在一点点模糊了,像一个圈向中心世界压迫而来,虚黄梦幻。你心愿已成,她心愿也成,这场梦,我们都要醒过来了。”
百叶始终不说话。
谢春山叹口气,他弯下身,凑到她低垂着的脸前。他对她微微笑,笑容苍白又温和:
“你不是一直想看到摘下面具的我吗?最后一眼了,不想看看吗?”
百叶抬起头,倏忽望他。她乌黑的噙着水的眼睛,与他弯下来的眼睛笔直对上。他眸心微微缩一下,她眼中的泪豆大般,一滴滴向下砸。
他沉默地握住她的手,按到他脸上的面具上。
青年的手与少女的手一同抓住面具,将其向上掀开——
画一般的眉眼,灵逸风流的一双桃花眼。唇角不笑而自翘,三分潋滟深情。
长发几绺垂在面颊上,面颊瘦削而线条温和。他长相一点也不凌厉,他已经和真正的谢春山,长得一模一样。
他彻底压制住了傲明君的神魂,而这个梦境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百叶眼中的泪再掉一滴。
她痴痴道:“你果然,像我梦中想的那样好看。”
谢春山弯了下眸,说:“我叫谢春山。”
百叶:“春山如笑吗?”
他没有说话,但眼中星光般笑意点点。她不自禁地伸手,放到他的眼睛上。
百叶带着满心怅然,期待地问他:“如果我是假的,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假的。那么你进来做什么?你所在的真正世界中,我存在吗?”
谢春山顿了一下,点头。
百叶便惊喜地露出笑。
她试探着问他:“那你认识现实中的我吗?”
谢春山望着她美丽的眼睛,说:“认得。”
百叶便更加惊喜,她心中雀跃又忐忑,更加不能明白谢春山这样的人物,进入一个虚假世界中的目的。他说他要离开了,她最关心的便是——
“现实中,我和你关系好吗?现实中我也叫百叶,你也叫谢春山吗?我爱你吗?你爱我吗?你离开这里后,还愿意见到现实中的我吗?”
谢春山回答:“我们现实中……有过夫妻缘分。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弄丢了你,找不到你了。”
百叶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