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也宁……
她手被拉住,重明说:“姜姐姐,我买个面具戴好不好?”
姜采对他有一怀温情,问:“好。但是为什么?”
重明:“嗯……因为大家害怕我啊。”
他拉着她的手指,在他额心点了一下,让她触摸:“这里,虽然堕仙纹很淡,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我不想吓坏了别人。”
他一手拉着姜采,一手在小摊上挑挑拣拣。少年面白容洁,葳蕤的灯火光照在他脸上,盈盈晕光,煞是好看。街上的人族、妖族、魔族姑娘们都盯上了他,被人盯着时间长了,再模糊的堕仙纹也很难逃过众人视线。
于是下一刻,少年袍袖一扬,一张狐狸面具覆在了少年脸上。
重明清脆的少年音从面具后嗡嗡传出:“姜姐姐,你喜欢这个吗?”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冰凉的指尖摸上他脸上的面具。那是只盖了半张脸、只用遮住眉心堕仙纹的面具,所以狐狸面具只有上半张脸,从鼻梁一半开始,姜采就能摸到他本身的面颊,流畅的骨架轮廓。
她手指擦过他唇角,在唇角停了一下,感觉到手指下的少年肌肤升温。他在不好意思,却没有躲。于是姜采的手指缓缓挪开,她最后屈指扣在他眉心,按在那只狐狸的眼睛上方。
高处的灯火落在她曲起的那根手指上,像燃着一束火一般。
这一刹那,人来人往,人间的热闹如水一般从他们身畔凑来又流走,青年女郎和少年公子站在灯影下,重重星火如魑魅魍魉,狰狞妩媚。
呼吸极轻,二人都没有说话。
姜采问:“你穿的什么颜色衣服?是道袍吗?”
他回答:“黑色的。不是道袍。”
姜采想象了一下,微笑。她低声:“你穿黑色衣服也好看的。
“人的气质很难改。你并不经常穿白衫,不经常穿白色道袍,大部分时候都是灰扑扑的衣服,恨不得将自己藏在人群中。但是你气质高邈出尘,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袍,都像是谪仙人落入凡尘,却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很少有你这样的……穿着黑色衣袍,也依然俊逸如仙。”
他垂下脸。
她的手指依然扣在他眉心。
他红了脸,别扭又热情地轻声:“你也一样。”
姜采又问:“是白脸狐狸吗?”
重明回答:“红色的。”
他眼睛瞟过她今日的胭脂红色衣袍,心想和她颜色是一样,是一对。
姜采按照他的描述想象他今日的打扮,不觉夸一声:“好生俊俏。”
重明笑嘻嘻:“你也是。”
他问:“你喜欢么?你开心么?”
姜采:“什么?”
重明满不在乎,又心跳如擂:“我把你喜欢的张也宁还给你一天,你高兴吗?”
姜采侧头,静了半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微笑,手指从他眉心移开。她转身走入漫漫人流长河,重明怔愣一下,跟上她。她走了几步,才回身对他笑:
“我很高兴,但不是因为什么你将张也宁还给我一天。重明,也宁,张也宁,其实你从未离开过我啊。
“会怕我在今日伤心的你,和曾经的你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必这么介怀。”
重明追上她,嘟囔一句:“好没情趣的姑娘。”
姜采:“你说什么?!”
他立刻笑嘻嘻转过话题:“那我们放花灯去吧。”
姜采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却在琢磨着别的东西。她不知道张也宁会为她做到哪一步,但是她被他感动了,就想要更多的。今夜如此开心,她想更放肆一些。
二人身形一闪,在人群中倏地消失,又倏地出现在几丈之外。
--
云升公主正陪着贵客,在夜间华灯下缓缓行走。
贵客们刚来不久,百叶公主带来的那个马奴走丢了,这位娇俏心好的公主竟为了找一个马奴而离开,让这位小公主的哥哥分外不满意,全程黑着一张脸。
太子旁边的玉家姑娘玉无涯将自己袖子藏着的金鼎龟按了回去,悄悄看旁边那位太子。
因无极之弃这个地方的特征,除了会法术,修士和寻常人在身体上就没有了任何区别。会法术的人和普通凡人一样,会冷会饿,会困会疲惫,这样的特质,让玉无涯看到了不一样的太子棠华。
他因为不放心姐姐而来到这里,本就一脸倦容,因身体不好而面色苍白,在百叶公主不见后,他脸色更加难看。但他又这么俊朗,病美人即使不高兴了也很好看。
他被气得咳嗽两声,又因天冷而不想说话。这都让他变得像个活人了,而不是往常那样高高在上、俯视他们这些“蝼蚁”苍生的太子棠华。
玉无涯小声和自己养的小金鼎龟说:“他有些可爱。”
扒着她袖子的贺兰图着急:可爱?长老,您不要再被他骗色了!
他急得不行,要钻出来阻止玉无涯。玉无涯却担心见到自己的金鼎龟后,太子会更生气,便硬生生地把小龟往怀里藏,忙得手忙脚乱。
而云升公主回头不停看太子,噗嗤笑:“好啦,你不要黑着脸啦。百叶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我看那马奴修行天赋很高,说不定会和我们百叶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