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过得好没错,想往上爬也没错,但因此便要加害无辜的人,将无辜之人当做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这便是大错特错。
她惋惜的,便是这一点。
“我比她幸运。”睢鹭突然轻声道,然后低头亲了亲乐安发顶。
乐安登时扬眉,“哼,知道就好。”
睢鹭笑笑。
那时,在尚不认识乐安时,他心里不也存着借乐安公主权势实现自己心中所想的心思吗?
从这一点来说,他跟刘小姐其实并无什么不同,同样是出卖自己的一部分以换取想要的其他东西,但不同的是——他遇到的、或者说选择的,是乐安。
她让他知道,那些他原本以为无足轻重的婚姻、感情,原来那么珍贵。
想着,他便不禁愈发抱紧了乐安。
“对了!”乐安突然出声,带着恚怒的声音清脆明亮,仿佛突然爆起的灯花,在已经空荡荡的御园显得格外响亮。
“嗯?”睢鹭笑眯眯出声。
“那个刘小姐我就不追究她了。”反正看样子也已经咎由自取了。
“但幕后主使之人,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乐安看向一个方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96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笙歌散尽, 满地狼藉。
负责打扫收拾的宫人们在一旁等待了很久,可却迟迟没能上前,因为那满是狼藉的条案杯盘之中, 还有一个人在自斟自饮。
领头的宫人挠挠头, 看着那人简直将酒当水一般,脸色红地不正常,也没一点停下的迹象, 可偏偏身子还坐地笔直,他身后也没跟个小厮随从什么的, 就他一人,所以也无人劝阻。
而他当然更没胆子劝阻。
开玩笑,那可是这几年最受陛下宠信的卢相啊。
宫人叹了叹气,心想只能继续在冷风里挨冻等候了,也不知今晚几更能睡。
正这么想着,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慢悠悠的、不慌不忙的、还有布料织物曳地声的脚步声。
宫人急忙抬头望去, 就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影, 两个一高一矮, 一男一女, 手牵着手,肩并着肩, 亲密依偎着的人影。
他们先是走在花树下的阴影之中, 随后, 随着那不紧不慢的步履, 渐渐走至灯烛明亮处,露出面孔来。
乐安公主和驸马!
宫人立刻认出两人,急忙上前行礼。
乐安公主摆摆手,笑眯眯地让他和身后的宫人们都先退下。
宫人们自然听命, 领头的忙带着人向一边走。
只是想着这两位一来,也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而他们这些打扫之人,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希望乐安公主没什么大事儿,说两句就走。
兴许就是临走了跟卢相打声招呼?
宫人心里想着,便在快要看不见那几人时,又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便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在他震惊的瞳孔中,正倒映着这样一幕:
那位他以为是去跟卢相打招呼告辞的乐安公主,正居高临下地站在卢相端坐的条案前,手里拿着一只酒壶——便是卢相方才一直在自斟自饮,盛量颇大的酒壶——壶口向下,哗啦啦倾倒着酒液,自然,是冲着卢相的头顶倒!
“李公公?”突然发现带头太监不见了的小太监疑惑地回头叫了一声。
李公公“嗖”地跑回来,并风驰电掣般将小太监的头重新扭回去。
“李——”小太监被他惊乍地话都说不出来。
“闭嘴,快走!”李公公提溜着小太监的领子就往前跑。
他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
滴答。
是液体滴在地上的声音。
寒冬腊月,室外滴水成冰,而举办宫宴的御花园虽不至于此,甚至会让人觉得火热温暖,但那是人潮盛时,此时人都散了,连烛火都灭了许多,于是夜风早在林苑间呼啸呜咽着穿行,刮在人脸上冰凉刺骨,若再加上一满壶早已冷掉的酒兜头浇下——
卢玄慎已经混沌的大脑被那刺骨的凉意一激,冷风吹来,仿佛全身都在冰水中浸泡,原本微眯的眼睛便下意识地张开。
然后便看到了眼前的人。
面如红霞,艳若桃李,拿着那只已经倾倒一空的酒壶,盛怒的眸子怒视着他,仿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嘴里还在说什么——
“我知道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