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
“哈哈哈!”
一行人在无数的欢声笑语中离去,背后是空荡荡瞬间冷清下来的吏部,卢玄慎一个人,一步步走着,走过那行人方才站立说笑的地方,走过他们曾经走过的路,仿佛,还能感觉到空气里残留着的,欢笑和温暖。
*
回到公主府,府中果然已经备好了宴。
仍是乐安大婚时,宴请那些外地来祝贺的官员们的那个园子,只不过秋去冬来,此时园中寒冷,再加上下了一天雪,虽然雪早被铲去了,却依旧湿冷难耐,于是冬梅姑姑便叫人在园中四处挖了深坑,在坑中燃起一堆堆的炭火,将周围的地面都烤地干燥温热。
炭火上还有温着的酒和菜,众人挨着一团团炭火围坐,天地虽冷,但起码这一隅小天地,仍是温暖而热烈的。
没什么规矩,也没什么礼节,乐安站起来敬了众人一杯酒,随后便如众人一般席地而坐,喝着酒,吃着肉,大声谈论和欢笑。
而睢鹭则如大婚当日那般,为满园的宾客敬酒。
这些人中,有他因为乐安才相交熟识的聂谨礼黄骧等人,也有深恩故交如周先白,但更多的,还是仅仅因为相信乐安、爱戴乐安,因而毫不犹豫地也站在他身边、帮助他的人。
所以他必须感谢。
等敬完一圈酒,睢鹭已经有些头晕,勉强撑着清醒回到乐安身旁,便看见——
黄骧几人正围着乐安坐,这倒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个柳文略,就坐在乐安旁边,两人之间距离还不到一指长,而且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这会儿的模样,简直是脸泛桃花,双眼迷蒙,死死地盯着乐安,就差把眼睛粘在乐安身上了!
于是睢鹭在吏部时,没咽下去也没吐出来的那口酸气儿,登时又翻涌了上来。
“在说什么呢?”
睢鹭一边说着,一边强势挤进那不到一指宽的空隙——当然是挤不进去的,于是柳文略被他一下子挤到了身旁的黄骧身上,把黄骧直接压倒。
黄骧“哎哟”了一声,随即身子也是一个不稳,然后又压倒了身旁的聂谨礼,聂谨礼目瞪口呆,丝毫无能抵抗,也跟着被压倒,然后倒在了身旁的仇尺宽身上——好在啊,仇尺宽身高体壮,终于承受住一连三个好友的重量,终止了人叠人。
而始作俑者睢鹭,嗯,丝毫没有反省。
他还盯着乐安,嘴里一股酸气儿上不来下不去呢。
而乐安——
“我们在说孙宁远。”
“?”
睢鹭迷茫,重复道,“孙宁远?”
“嗯。”乐安笑眯眯地点点头。
“就是你问的那个,跟我从丑时中聊到寅时末的男人。”
第89章 下不为例
睢鹭的记性很好。
因此自然也记得孙宁远这个名字,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是前些天王内侍提起,那时是怎么说的——
“琼州刺史?”
“嗯。”乐安笑眯眯点头, 随即却又摇头, “不过今后可就不是了,此次回京,他便不会再被外派了, 只是如今具体官职还没定,不过, 不会再回琼州是肯定的。”
睢鹭点点头,他当然也还记得当时王内侍的话,当年孙宁远是得罪了卢攸才被贬琼州,如今皇帝不惧卢攸了,自然便要把孙宁远召回来,可是——问题来了, 这跟乐安跟他聊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有什么关系?
他幽幽地看着乐安。
乐安一时还没看懂他这眼神儿, 等反应过来后便噗嗤一笑。
她一把抱住了他, 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
“我有个想法。”
睢鹭被她说话的气息吹地耳朵发痒, 强忍着道:“什么想法?”
乐安笑。
“暂时……保密。”
毕竟,不到最后, 她并不想实施那个想法。
*
第二天, 乐安和睢鹭那形同“闹事”一般的举动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雪还未融化, 无数议论便已热火朝天,人人都在等待观望,观望龙椅上的那位是如何反应。
毕竟这样的举动,说好听点是为了清白自证, 说难听点,就是藐视官府,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更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但是,那是寻常人。
当这样做的人是乐安公主时,一切就有了无穷的变数。
所以人们在等。
乐安也在等。
而李承平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第二天中午,乐安便收到汤明钧的消息,说上午时,皇帝和卢玄慎大吵了一架,卢玄慎鲜见地早早离开了官衙,而后,皇帝亲自召见了卢祁实和黄骧,又说应该下午的时候,黄骧便能送来消息了,让她不要心急,好消息恐怕很快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