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那些人脸上的怒气已经毫不掩饰,甚至卢玄慎,此刻也皱起了眉头。
崔获夫妇也终于回过神来,崔获插在女儿和卢家人之间,满口“误会、误会”、宋国公夫人也赶忙拉了崔嫚儿就要捂她嘴。
然而两个小孩可不管大人们间的官司。
卢家少年犹不死心,怒发冲冠,一个箭步就从崔获胳膊底下钻过去,露出个脑袋就朝崔嫚儿吼:“你眼睛瞎了吗?你喜欢那人有什么好的,有我好吗!”
崔嫚儿小姐即便被母亲捂着嘴,气势也分毫不弱,宋国公夫人毕竟养尊处优,一个不防,竟被崔嫚儿小姐挣脱,一挣脱,就蹦到正夹在她爹腋下的少年跟前大吼:“我才没瞎!他哪里都好,哪里都比你好!”
……
乐安扭过头,捂着嘴,憋笑憋地很辛苦。
若不是时机实在不合适,她可真想哈哈哈笑个痛快。
不过,如乐安这样能纯然看乐子的人还是少,在场其他非崔卢两家的人,这会儿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尤其那些先前陪着崔嫚儿坐席的小姑娘,不提防女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或许是生怕自个儿也被牵连上,再加上卢家人此刻脸色实在不好看,有那热血沸腾的,眼看袖子都要撸起来,于是小姑娘们此刻各个都有点惊慌,有母亲在的赶紧躲到母亲身后,没母亲的,则只能小脸煞白地看着。
没母亲在场的人中,河阳县主和刘遂初手牵手站着,河阳县主显然也看到了乐安,此时见其他小姑娘都各找各妈了,顿时也想给自己找个依靠。
虽然这位依靠……
想起方才跟其他小姑娘们说的那些小话儿,河阳县主有些心虚,但随即又挺起胸膛——又不是她一个人说,再说,反正她又不会知道!
再再说,她好歹叫了她好几声“老祖宗”呢。
这会儿应该会庇护她吧!
河阳县主天真无邪地想着。
于是牵着刘遂初小姐的手,就低着头,弯着腰,小碎步悄悄往乐安那边挪。
只是刚挪到半道,便出现了拦路虎。
从她们所在的地方,到乐安的位置,之间只有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窄径,而此时,那条窄径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直直矗立在那里,背对着她们,恰好刚刚挡在她们和乐安之间。
河阳县主张大小嘴,顿时垮下了脸。
刚刚拜相的卢大人唉,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他给她让路啊。
河阳县主害怕,拉着刘小姐的手就想退。
然而却没拽动。
她惊讶抬头,看向女伴,却见刘小姐满脸沉静,朝她做了个口型:
“稍等,莫慌。”
然后,便拉着河阳县主站在原地,就在那位卢大人身后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随即,刘小姐望向了卢大人。
而那位被刘小姐望着的卢大人,则朝他身前,那个河阳县主想要投靠的目标,望了一眼。
而那人,却正扭头捂嘴忍笑,笑地肩膀都抽抽了,眼睛也泛泪花,自然没有察觉有人看了她一眼。
卢大人收回了目光。
刘小姐拉着河阳县主往后退,远离混乱中心。
好在,小姑娘们的担忧根本不存在,终归只是两个小孩子,再胡闹,也翻不出大人们的手掌心,崔小姐也只来得及放那两句狠话,随即便被她娘招呼着仆妇给捂住了嘴拖走,而卢家那个小少年,则被崔获胳膊一夹就动弹不得,加上崔嫚儿不叫嚣,他一个也唱不成戏,于是也就凄凄惨惨戚戚地任由摆布,哭着张脸被卢家兄弟长辈们团吧团吧塞身后去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大人们料理善后的场合了。
至于怎么料理,就不关无关人等的事儿了。
其他人都被客气请走,哪怕是乐安这等身份尊贵的,也由宋国公夫人亲自赔礼请走。
好在乐安这会儿已经偷着乐够了,脸上表情恢复正常,可以端着高贵优雅的公主架子离场。
跟着宋国公夫人离场时,乐安不禁看了眼前方不远处那正呜呜咽咽被仆妇拖走的可怜的崔嫚儿小姐。
结果——仿佛心有灵犀般,崔嫚儿小姐竟也正在此时,突然朝她望过来。
还不是随意的看一眼,而是狠狠的、用力的,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个洞似的,毫不掩饰的打量。
还有毫不掩饰的不解和委屈。
嗯?
嗯嗯?
嗯嗯嗯?
乐安直接懵了,脚步都停下来,落后了宋国公夫人一个身位。
而时刻关注着自家不省心闺女的宋国公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崔嫚儿的目光,再然后身后脚步一停,她也愣了下,但到底,知女莫若母,宋国公夫人陡然脸一白,又一红,然后扭头就后撤一步,站在乐安跟崔嫚儿被脱离的方向之间。
突然开口:“公主,实在是让您见笑了,我家这疯丫头您也知道的,疯疯癫癫,实在欠教训,等回去我就收拾她,哈哈哈,哈哈哈……”
这没话找话欲盖弥彰的架势……
乐安:……
虽然刚刚懵了一下。
但这情形,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