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弟子……”他盯着地面,低声道:“弟子可能不曾告诉长老,弟子是个孤儿,小时候住在养父家,从我有记忆开始,便一直是我阿姐护着我。”
谢姮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温声问:“那你阿姐呢?”
容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用力闭了闭眸子,摇了摇头。
“我七岁那年,养父母家遇到了劫匪,阿姐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抓走了,再后来,我才拜入藏云宗,这些年,我一直想好好修行,将来才能寻找我阿姐,好好保护她……”
“谢姮长老那日说要替我瞒着……总让我想起我阿姐……小时候,我若一不小心犯了错,我阿姐也会让我不说出去……”
“还有这些饭菜,我阿姐做菜,也是这样好吃……”少年捧着空空如也的碗,有些怔怔出神。
这些话,容清本打算永远藏在心里的。
但他如今想说出来。
“在我眼里,谢姮长老便像姐姐一样温暖。”
她的年纪也不大,却早早地身居长老之位,担起过多的责任,其他弟子大多尊敬远离她,在进入禁地之前,容清也像别人一样,不敢太过靠近她。
如今在这冰冷的地牢中,容清看着唯一过来探望他的人,终于再也忍不住这些心事。
谢姮疑惑地眨着眼睛,迟疑道:“姐、姐?”
容清点头,耳根有些红,腼腆地低下头去,解释道:“弟子只是这样觉得……若有唐突冒犯之处……您莫要介意……”
谢姮突然低声道:“我没有家人。”
何止是家人呢,她连自己是谁,来自何处都不知道。
谢姮想了想,认真地安慰他道:“你若想你阿姐了,可以将我当成她。”
少年狠狠一颤。
他手一抖,惊奇地瞪大眼睛,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眼底逐渐燃起灼热的火焰,像打磨光滑的宝石,熠熠发亮。
“好。”容清露齿一笑,甜甜地唤了声:“阿姐!”
谢姮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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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宸殿中,谢涔之负手立在上首,眉眼岑寂,垂着眉眼,安静地听着各位长老与左右尊使汇报藏云宗诸事。
宋西临说:“属下去天溟山时,那里所有的妖魔痕迹已被抹去,但属下探听得知,那些魔族之前意欲寻找上古烛龙之骨,以此破开禁地的封印,但不知为何,突然又全部没了踪迹。”
“由于天溟山靠近羽山,为了不打扰羽山沉眠的神族,属下便迅速撤了回来。”
说来,神族本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自从一百年前数个神君从极北之境飞出羽山之后,天下便总有些不详的事发生。
就连那些妖魔,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其中不乏有魔想趁机挑拨神族与人族的关系,再趁乱寻觅烛龙之骨,一举击破藏云宗禁地的封印。
藏云宗的封印,乃是前宗主血战妖魔大军之后,用上古神石筑成。
这样的封印,只有极为罕见的上古烛龙之骨才可以破解,烛龙生于光明与黑暗之间,身兼天地之间最纯粹的混沌之力,其肋骨乃是乃是镇邪至宝,可破天下一切禁制。
但别说是魔了,就连这些修仙大派,也没人见过烛龙之骨。
谢涔之眸光沉浮不定,冷声道:“立刻加强戒备,凡藏云宗弟子,皆不得在山下随意走动,注意所有神族的动向,不可与之交锋。”
宋西临低头:“遵命。”
那些弟子,平时最听的便是谢姮的话,此事还是交给谢姮比较稳妥,谢涔之又下意识唤了一声:“阿姮。”
话音一落,整个明宸殿鸦雀无声。
无人应答。
诸位长老面面相觑,各自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谢涔之久久得不到应答,眯眼侧身看去。
离他最近的那个地方,谢姮平日所站的地方却空荡荡无一人。
他蓦地想起,谢姮今日告病请假了。
她从来不会请假的。
即便是遍体鳞伤,一身是血,她也仍旧会站在他身边,他随时回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他从来不会为她操心分毫。
今日她却不在?
有人见谢涔之盯着谢姮平日所站的地方,久久不语,忙战战兢兢地上前说了一句:“听说谢姮昨夜受了风寒,今日有些虚弱,所以就不、不来了……”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了一半,自己也感觉不太对劲。
风寒?
修炼之人,怕什么风寒?
谢姮单挑魔族都不痛不痒的,还因为风寒有些虚弱?
扯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