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亲卫扬起的尘土黄沙,如同一层薄雾一般笼罩在瑞山之上。
身穿戎装的瑞山太妃站在城墙之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王昊站在她身侧,难得开口安慰了一句:“娘娘不必太过担忧,殿下有神眷,身边属臣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定能平安归来。”
瑞山太妃叹了口气,只淡淡道:“王灵师,你说我们母子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为何就这么难?”
王昊并未回答,他抬眼看着那扬起的黄沙,心底忽然在想,即使小王爷愿意偏居一隅,他身边的人也未必心甘情愿。
另一头,马汉与陆池负责统帅亲卫,陆远涛是文人,骑马跟在了赵怀身边。
此刻,他正跟赵怀提起王昊:“有王灵师留在太妃娘娘身边,王爷在外也能安心一些。”
赵怀看了他一眼,只说:“王灵师灵力深厚,他留在瑞山才能起到最大作用。”
再说了,他身边还有圆滚滚,想到这里,赵怀看了眼坐在他身前的圆滚滚,没办法,除了他的马之外,小家伙拒绝任何人随身携带。
陆远涛点到为止,没有深究此事,又提起那一日陆家主带来的消息:“陆家主的消息若属实,那皇帝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疯狂许多。”
提起此事,赵怀脸色也是一沉,皱眉道:“大周开朝至今已有数百年,虽有天灾人祸,却一直还算安稳,这大周到底是秦家的天下,皇帝这么做岂不是自毁江山?”
陆远涛露出讥讽的神色来,眼底带着一丝冰冷:“殿下心有百姓,殊不知在皇帝的眼中,百姓如猪狗,只有龙椅才重要。”
“可与蛮族合作无异于引狼入室,韩太妃穷途末路拼死一搏,本王能理解,可皇帝这么做实在是匪夷所思。”赵怀依旧这么说。
陆远涛却反问道:“殿下有没有想过,也许在皇帝眼中,瑞山王、蒙王、韩王的存在,恐怕是与蛮族无异。”
赵怀一怔,恍然大悟,深觉自己进入了误区。
他总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思考,殊不知他们这些藩王早就是皇庭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自己不能忍受世家大族霸占良田,朝廷又如何忍得了藩王占据大好领土?
如此说来,瑞山在皇帝眼中,一如慕容家之于瑞山,宛若痼疾,即使流血割肉也要拔除。
坐在骏马之上,赵怀忽然有一种退一步万丈深渊的错觉,他不可能退。
伸手摸了摸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他心情才好了许多。
赵怀抬头看着行进的亲卫们,叹息道:“看来只能不死不休了。”
陆远涛脸上并无多少忧虑,甚至带着隐隐的兴奋:“陆家主都能打探到的消息,蒙王不可能毫不知情。”
“蒙王在密信中没说实话,恐怕隐瞒了不少消息来误导殿下。”
怪不得双方联姻还未商定,蒙王就急吼吼的将七郡主送过来,看似诚意,实则是为了用低姿态打消赵怀的疑虑。
归根究底,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打算。
赵怀收敛了心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在瑞山境内时天气总是晴朗,蓝天白云美如画,赵怀每次出门都觉得心旷神怡。
可等离开瑞山境内,踏入徐洲和鲁源等地,天气却忽然变得阴雨绵绵,给行走的亲卫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还是时隔八年,赵怀第一次离开瑞山。
因为引进人口的政策,首先被影响的便是周边的郡县,其中徐洲和鲁源因为历史原因,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
赵怀从王长吏的报告中看过不少两地记载,此刻亲眼所见依旧觉得心惊。
两地郡守知府只顾着搂钱,对瑞山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将人头明码标价,几年下来,越是靠近瑞山的地方人烟越是稀少,竟是出现十室九空的场景。
这其中固然有瑞山的福利政策吸引,可百姓重土轻离,同样证明两地吏治民生混乱黑暗到了极点,才迫使他们逃亡瑞山。
迁徙持续了好几年,一直到两地郡守意识到再不限制,治下的百姓都要走光了,这才开始禁止百姓随意迁往瑞山。
如此一来,赵怀只得雇佣商队从更远的地方收买人口,来填补瑞山巨大的劳动力缺口。
“若徐洲、鲁源重归瑞山就好了。”看着路旁瘦骨嶙峋的百姓,赵怀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陆远涛笑着说道:“只要王爷有心,徐洲鲁源两地迟早都会回到王爷手中。”
赵怀听懂了他为未尽之一,挑眉笑了起来。
“报——”正当这时,有斥候来报。
“殿下,我们查探到的消息,韩太妃打开国门,引蛮族入大周,一个月前,蛮族不知为何与韩太妃撕破脸皮,竟将韩王领土屠戮一空。”
“什么?!”赵怀又惊又怒。
陆远涛也沉下脸来。
韩太妃与蛮族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无人可知,但她为蛮族行了方便是真,使得蛮族避开蒙王部队直接从韩王领土进入了大周。
当初蒙王送来的消息,蛮族停留在韩王境内,以大军压境来胁迫大周。
而朝廷送过来的消息,则是韩太妃与蛮族沆瀣一气,帮助蛮族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大周境内,等皇室反应过来便迟了,早已兵临城下。
可无论哪一条,蛮族与韩太妃都该是合作的关系,蛮族图谋甚大,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为何不直接长驱直入,攻占京城,反倒是在韩王领土内屠戮?
马汉说道:“殿下,这蛮族从不讲信誉,向来诡计多端,难不成这是跟韩太妃谈崩了,所以索性在韩王领土烧杀掳掠。”
陆池皱眉道:“蛮族大举犯边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事情,如今大好机会,为何在韩王身上白费力气?”
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不可思议。
马汉说道:“难不成这些蛮族人天生喜欢人血人肉,所以才这般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