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深深看了凌弗御一眼。
凌弗御举着瓷勺,被她这眼看得有些紧张:“怎么了?”
绛月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张唇喝下这勺温热刚好的药汤。
凌弗御没想到她真的肯乖乖让自己喂药,肚子里一大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被晨光照进的小屋中,凌弗御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药汤,绛月予靠坐在床头,张唇一勺一勺地喝。
绝美无瑕的脸苍白若雪,清冷寒漠的气质因为病弱削减不少,显出几分羸弱脆弱的美感。凌弗御从对方喝药的样子里诡异地从中看出几分乖巧,一颗心快柔成溪水。
一碗药汤渐渐见底。
凌弗御不舍地放下瓷勺。
“你要去外面看看吗?”
绛月予眼眸望向窗外,透过薄薄的窗纸依稀能看到几抹葱茏绿意:“好。”
凌弗御推来一把木质轮椅:“我可以抱你坐上去吗?”
绛月予微一颔首。
凌弗御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掀开盖在她身上的锦被,为她披了件薄外衫,然后才仿佛抱着尊碎裂的琉璃般极其小心地将她抱起,轻轻放到铺着软垫的轮椅上。
他推着她往外走去。
过门槛的时候,或者路面颠簸不平的时候,凌弗御都连人带轮椅地抬起来,不让她感受到任何不舒服。
对修士来说,这样的重量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对周围的村民来说,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没想到凌郎中还是位大力士啊!”在田垄间劳作的农民放下锄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凌弗御朝他点头微笑不语。
农夫:“您夫人身体好些了么?”
不论听到过多少次,再听到夫人二字凌弗御还是被取悦了,他笑眯眯说:“好些了,所以带她出来走走。”
农夫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果有什么使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啊。”
凌弗御含笑:“那就多谢了。”
农夫擦了擦汗挥起锄头继续在田间劳作,时值初春,正是种麦苗的好时候,他要把田间的杂草都刨出来,焚烧成灰后再栽种麦苗。
凌弗御带着笑推着轮椅往前走,走了两步,突然脸上笑容一僵。
糟了!一时忘形。
……她不会生气吧?
凌弗御偷偷觑了眼绛月予的脸,依旧没有变化,沉静平淡,似乎并不介意被称作夫人,只是看着周围的景色。
他们所在的是个景色优美的小村庄。
田陌纵横交错,屋舍俨然,有潺潺溪流绕村而过,一群白鹅晃着屁股排队在他们身前经过,然后噗通噗通跳入溪水,开始啄食水草。
绛月予抬头看了眼天空。
已经不是原来那轮太阳了,这里的太阳是赤红色的,比她熟悉的太阳要大一轮。
这意味着他们离原来的地方非常非常遥远,可能有亿万里之遥,也可能超出八荒六地的范围。
“这里是竭灵地?”
她在周围感受不到一丝灵力。
凌弗御:“是,那老家伙肯定还在找我们,竭灵地会扰乱她的追踪。不过如果你不喜欢这里的话,我们立刻换个地方。”
“不,这里很好,就待在这里吧。”绛月予闭上双眼,感受迎面拂来的柔和春风。
“凌郎中,凌郎中!”
老村长急匆匆地跑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老村长气喘吁吁地跑到,看到轮椅上的绛月予一惊,继而露出喜色,“哎呀,贵夫人终于好转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凌弗御微微蹙眉,已经察觉到他的来意:“村长有事?”
“对,有事,有事。是这样的,镇上的王员外中了风,听说您医术卓绝,前段日子治好了隔壁村老人的中风之症,所以想找您看看这能不能治,现在……”
凌弗御很干脆地说:“不治。”
现在绛月予醒了,他在旁边守着都来不及,谁耐烦去给人看病。
老村长没想到凌弗御会拒绝,愕然道:“…这可是王员外,如果能看得好,王家给的诊金定然十分丰厚,凌郎中真的不治吗?”
凌弗御不愿再被打扰,索性沉下脸。
“我说了,不治。”
老村长心头咯噔跳了跳,心道,这凌郎中虎下脸还挺吓人,特别那两撇胡子挂下来时跟县太爷的模样都有些像。
没错,凌弗御用了障眼术,村里人看看凌弗御是个中年胡子郎中,看绛月予则是一个病恹恹的黄脸婆。
绛月予淡淡出声:“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