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冰棱碎裂的淡漠声音。
冬季寒风阵阵。
绛月予拢袖望着湖面,目光幽淡,许久无言。
就在凌弗御以为绛月予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绛月予突然开口:“我出生在这片湖上。”
“当时我的母亲乘着画舫在这片湖上纳凉……”
时间回到十六年前。
身怀六甲的白水曼因夏季炎热,挺着肚子来画舫中睡觉。睡梦正沉之际,她迷迷糊糊地梦到一团雪白的像是月光一样的东西从天空坠下,直直地撞进她肚子里。
白水曼感到肚皮灼热,醒了过来。
结果醒来的她发现周围空空荡荡,周围的侍女都消失无踪,而她所在的这艘画舫孤零零沉在干涸的湖床上,整片湖的湖水都消失无踪。
“啊——!!”
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空。
白水曼抱着肚子动了胎气,自己一个人在画舫中痛苦地生下绛月予。
绛月予:“因为白光入梦还有出生时的异象,她一度对我寄予厚望,以为是我是月魂托生,起名为月予。”
“可惜,我出生时满身火痘,又黄又瘦,丑陋不堪。”
白水曼和绛昌越来越惊疑,一时想着是月魂托生,一时又想着可能是不好的东西借着她肚皮转世。
随着长大,绛月予的容貌越来越可怖,性情也不似寻常孩童,冷冰冰不爱笑。
于是另一个猜测以碾压了最初的想法。
他们觉得绛月予就是不好的东西托生过来的,高度怀疑是蟾蜍或者蛤/蟆,他们怕她,恨不得摆脱她,却又畏惧她,不敢得罪她。最终就是衣食住行样样俱全,侍女仆婢小心翼翼伺候,但没人跟她说话。
绛父绛母也当没她这个女儿。
凌弗御听完久久无言,过了会,脸色古怪起来。
“所以你爹娘……是把你当蟾蜍精转世?”
绛月予转头,两人面面相觑。
“……”
“嗯。”绛月予冷着张冰山脸点头。
凌弗御脸色更加古怪。
她摆摆手,沉默地侧身靠在旁边的枯柳树上,然后低头,肩膀竟微微抽动起来,从背面看好像同情的在哭。
结果“噗”的一声轻笑不小心漏了出来,暴露了她。
绛月予看她。
凌弗御瞬间恢复面无表情:“对不起,实在你爹娘……”当转头看到绛月予清冷无尘恍若仙灵的脸时,又没忍住破功了,憋笑得厉害。
“靠,你爹娘太牛了,居然把你当蟾蜍精转世!哈哈哈!谁能想到!!”
凌弗御靠在枯柳树上大笑,瘦小的树被压着晃动得厉害。
绛月予无奈地看着这人笑得花枝乱颤。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似乎童年孤寂的六年也在这人的笑声里,蒙上一层幽默的色彩。
良久,凌弗御收笑,正色道:“不行,我们家小月予受苦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们小月予!”
她神识铺开,一下就找到了位于对面的绛府。
“走!”
凌弗御拉过绛月予,悄悄飞落到绛府。
两人运起隐匿术,在绛府中自由行走。
凌弗御随手拉过一个侍女,指尖轻点向她的额头,点之前顿住,问旁边的绛月予:“不介意我看看吧?”
绛月予摇头:“不介意。”凌弗御的搜魂秘术不会伤到他人的神魂,她不会阻拦。
那侍女正在假山后面和同伴讲悄悄话,猛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扯了一下,接着额头一凉。
好巧不巧,这侍女正是以前绛月予的贴身侍女。
搜魂秘术发动,源源不断的记忆涌入。
凌弗御本还漾着笑意的眼渐渐沉了。
本来听绛月予说还有些觉得好玩,但当真看到那些记忆,她却心头蕴火,而且脸色却越来越阴,比知道云州城主用易容禁术意淫她时还要阴沉,难受得很。
过分了。
凌弗御放下手,任由惊慌失措的侍女离去,她垂头站立片刻,身影似乎也因过去的小绛月予染上一层孤寂冷清。
好半响,她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绛月予,轻轻地摸了摸绛月予的脑袋。
“……没想到不止是个小冰山,还是个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