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儿不好么,她生得多好看啊,性子也老实软和,又深爱着太子殿下,他究竟还有哪里不满意?是因为靖安侯府做不到如大伯定国将军那样能代他出兵打仗,为他分忧国事吗?
是因为婼姐儿才是他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所以即便是背负了污名也要娶她做太子妃吗?
那她的女儿又成了什么?一个笑话?
靖安侯府也变成了一个笑话。
从今往后,都是旁人眼中的笑柄……
殿门一开,几个面生的女官走进来对着沈虞道:“沈良娣,请吧。”
沈虞没反抗地跟着她们走,只临到门槛时,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她想,兴许她这一走,便是飞鸟入林,鱼沉大海,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李循了。
他是太子,是大周的储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东宫的拥趸和追随者甚众,陛下仁德,他应当不会重蹈静愍太子的覆辙,待他得偿所愿,君临天下,不过一步之遥耳。
这是他的心愿,也是大哥的心愿,更是她的心愿。
到那时,他又娶了新的太子妃,良娣、良媛……应当早就将她这个曾被他冷待而厌弃过的结发妻子给忘记了吧?
她默默地望了母亲靖安侯夫人一眼,靖安侯夫人正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却是呆滞的,不知道透过她在看向谁。
她还能再见到母亲吗?
沈虞不知道,或许也不会了,这一走,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没有了她,母亲心里也不会有什么牵挂吧?毕竟从始至终,她都无比的清楚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
垂下眼帘,她挺直背脊,缓步走了出去。
直到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陈氏与沈绍再次跪谢了李循,李循挥了挥手道:“孤有些累了,将军和将军夫人若无事,便先行下去罢。”
陈氏和沈绍千恩万谢地退下,迫不及待的回家和女儿说这个好消息去了。
李循眉头紧锁地坐在交椅上,朱行屏退了左右,只留心腹把手殿门,亲自给李循添了盏酽酽的茶。
“那毒药,当真是沈婼所放?”
“自然,殿下这是怎么了?”朱行不解,蒋通不是这么说的么,难道锦衣卫还有看错的时候?
“无事。”李循缓缓道。他就知道,那个小混账没胆量干出这样的事来。
顿了顿,他又沉声问:“元德,孤适才说的话很重么?”
李循还记得,走之前沈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算是心里还在怨恨他,也用不着如此绝情吧?
虽说之前他一直没机会告诉她他的谋划是什么,但看她适才承认的那么痛快,想必是猜到了他的谋划,才有意认下一切的过错。
朱行轻声道:“殿下适才……咳,话说的好似是有几分重,臣下看着,良娣当时脸都被吓白了。”
“是吗?”
李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以为意。
他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要是她不当真的话,怎么能吓到她?
能吓到她最好,虽说这事一开始是他委屈了她,可那也是她无理取闹不肯听他解释在先的!若那日她容他解释清楚,不过陪他演场戏罢了,何至于到今日这般狼狈的地步?
念及此,李循神色又不禁冷下几分。
从小到大,除了母妃他还从未主动哄过任何人,便是妹妹和沈婼也不能的,不高兴冷上一阵便是了。
瞧沈虞那副神情,不会是还在想着跟他闹脾气吧?凭什么认为自己堂堂太子之尊会低声下去地主动去找一个女人解释求和?能耐的她!
总而言之,都是他平日里宠的她太过了,这个小混账,再关她几天便知情知趣了,他非要等她哭着来求自己不可!
想完这一切,太子殿下心里才终于平衡舒服了些,要朱行将禁军首领徐铭叫进来。
“……孤已决定将沈良娣暂时关押在无相寺中,你挑一队身经百战的禁军装扮成普通卫兵看守无相寺,切记保证她的安全,在此期间严查进寺之人,尤其是盯准了定国将军府——若沈良娣少一根汗毛,孤唯你是问!”
最后一句话冷肃千钧,意思不言而喻。徐铭忙叉手道:“臣等定尽心竭力保护沈良娣,殿下放心!”
无相寺距离长安颇远,又位于长安以北,尽在都城的羽翼保护之下,这样即便是赵王带兵攻进来也不会伤着她分毫。
李循这才放心,挥退了徐铭。
第44章 你还好意思哭?
沈虞被关押进无相寺的消息很快便在长安传开。
傍晚, 惠宁公主不顾顾家人的劝阻夜扣东宫大门,直奔李循所居的丽政殿大闹一场。
“兄长,你是真的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当年母妃惨死, 你难道不痛心吗?你明知道嫂嫂是个什么样的人, 绝不会犯那等无知的过错, 你却连查都不肯查清楚便将她定罪, 她若真想毒害那个贱人,又何必要应邀去将军府, 还与那贱人独处?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你明知道她没错,明明能护着她,却眼睁睁的看着被人羞辱污蔑, 还亲手将她关进了无相寺里,要让她一辈子老死在青灯古佛前,你怎能如此的残忍,如此对待你的结发妻子?!”
“你究竟有没有心?当年那个愿意为了大堂兄不顾一切跪在太极殿面前求情的你还活着吗?为了你所谓的白月光,为了你所谓的千秋基业,什么都可以牺牲,那样你真的会开心吗?!”
“来人, ”李循冷漠道:“公主今夜喝多了,将她带回公主府好生歇息,若有任何差池, 唯你们是问!”
最后一句话是对李芙身边的扈从说的, 这群人摄于太子威严, 纷纷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忙不迭地应是。
现如今也就李芙敢这么和李循这样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