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本来不是想说翠屏么,怎的又扯到她身上了?
李芙甚是不悦,李循总是这样一幅凡事智珠在握的模样,容不得旁人指摘半句,日后可真得有个人好生治治他这幅臭脾气。
从琅玕院出来,她径直去了盈月院。
沈虞还在做衣裳,她日夜赶做,如今只差两只袖子的花纹了。
她绣得很认真,李芙进来的时候都没发现。
“嫂嫂是在给兄长做衣服?”
沈虞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针线给李芙沏茶。
“我自己来就成。”
李芙喝了口茶,打量着沈虞手中的那件袍子,不禁感叹:“嫂嫂可真是贤惠,你这手好的如何了,能拿得起针线?”
“原本便不是什么大伤,娘给了我一瓶上好的伤药,抹了之后便好的差不多了。”沈虞笑笑。
李芙撇了撇嘴。
事情她都跟陈风打听清楚了,沈虞是被她兄长弄伤的,这可倒好,始作俑者没任何表示,还是婆母善的后。
在外头都是听说谁家的婆母又苛待新妇了,到了他们卫王府可倒好,婆母与新妇情同母女,倒成了丈夫苛待新妇。
还有个搅屎棍翠屏,真真叫人头疼,两相对比,李芙忽又觉得自家那酸里酸气的夫君似乎顺眼了许多。
想着,她便轻轻拍了拍了沈虞的手,宽慰道:“嫂嫂,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千万别憋在心里,和我说便是。”
“兄长就是那个脾气,说句不好听的——比茅厕里的石头还硬,以前小的时候,也就是衡哥哥说得话他能听进去,后来再长大些,皇爷爷看重兄长将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兄长也是皇爷爷一手调教出来的,难免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衡哥哥?”
“衡哥哥,便是我大堂兄。”
李芙以为沈虞是不认识李衡,遂解释道:“说来也是怪,兄长小时候与大堂兄相交甚笃,两人性子却天差地别,大堂兄性情温润,兄长却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李衡是静愍太子的嫡长子,自小便天资聪慧,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无一不精,曾是明熙帝最为看重的皇孙,可惜也死在了十一年前的那场巫蛊之祸中。
沈虞眼中慢慢流露出一抹哀伤。
原来他在很小的时候,便是那样温柔的性子。
可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为何却短寿呢?
李芙见沈虞兴致不甚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戳中了心事,忙道:“做妹妹的不好说兄长的过错,不过兄长也不是那等刚愎自用的人,他虽不爱管后宅庶务,可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他心里也是门儿清,嫂嫂若是被欺负了,不妨对兄长直言。”
这性子,倒是同大哥说的一模一样。
沈虞抿着唇微微一笑,“多谢县主相告,我记下了。”
李芙一摆手,“嫂嫂不必拘束,日后唤我芙儿便是。”
李芙与沈虞相谈甚欢,一直到了晌午才离去。
而那厢琅玕院里,可把翠屏给气坏了。
“一个嫁出去两年了的姑奶奶,每天就知道往娘家跑,还敢插手世子房里事,我呸,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当然,这话翠屏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真说出去,凭李芙的性子还真能给她撕烂了嘴。
念及此处,又觉着十分的心酸。
她娘伺候了李循那么多年,她又从小就服侍李循,若说以前是还没成婚,不好收房,可如今与那沈氏成婚四个多月了都未曾圆房,世子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没尝过人事,怎的于这事好像就不热衷呢?
翠屏揽镜自照,不禁又描深了自个儿的黛眉,往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将衣服收拾的整齐,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李循刚刚又出去处理公务了,怕是得晚上才能回来。
*
在蜀地平叛时,李循隐约听闻了一伙叫做“渡善教”的教社。
这组织规模庞大,信徒多是些农民或平民百姓,且成立的年岁十分久远了,距今怕是得有七八年的时间,如今渡善教的头目姓高,据说便是蜀地叛臣高镇的兄长。
不过这还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渡善教结社这些年来,倒一直安分守己,信徒信奉的也是佛教净土宗,朝廷前些年内忧外患,明熙帝上了年纪,对此也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李循去了蜀地一趟,总觉得留着这渡善教始终是个隐患,便秘密奏报了明熙帝,安排锦衣卫彻查此事。
夜里忙到很晚,在外头与几个锦衣卫吃了些酒,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是不早了。
沈虞照旧在琅玕院等他。
“妾身熬了醒酒汤。”她抬了抬手中捧着的食盒,脸上挂着熟悉而温柔的笑。
李循瞟了她一眼。
他只打发小厮回来说不在府中用膳了,她怎的知道他会在外头吃酒?
其实,沈虞也不知他会在外头同人吃酒,只是早些时候便叫人备下了,有备无患。
进了屋,她将醒酒汤端到案几上。
沈虞那一双手生得甚是纤细白嫩,十指纤纤若削葱根,说是手如柔荑也不为过,可右手如今却缠了层纱布,颇为影响美观。
“手上的伤可好了?”他淡淡地扫过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