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奚慎部的一个骑士就因为马被绊倒而摔断了脖子。
这是此部在中人亭大战中死的第一个吏士。
这时候,时间是泰武元年,八月十一日,晨时三刻。
中部阵线,大战爆发。
……
汉军的徐荣全神贯注,在敌军行到二百步的时候,开始高吼:
“弓!”
其部千人皆斜半角引弓待射。
徐荣部出击前,韦端就告诉过他们,此战不成功便成仁,为了汉室,流尽最后一滴鲜血。祖宗的荣耀、子孙的富贵就在这一战。
而他们的对面有多少敌军呢?
无论从哪一面来算都是他的数倍。以寡敌众,这些军士们都知道这一战的结果是什么。
但徐荣部这些护乌桓前部军有自己的骄傲,作为北疆少数的常备军团,他们人数虽少,但军备精良。
每人皆有一张弓、三十箭矢、环首刀一把,铁甲一副,大枪一把。
也就是说,这千人部远可做弓箭手、近可为步槊手扛线,贴面可为刀手搏命。
此时,徐荣部的号角已经响了三通,全营上下皆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战斗准备。所有的旗帜都已经展开,在北面坡地上煊赫着军威。
看着下面那黄色的海洋,闪耀着精甲特有的夺目,徐荣一阵失神。
等掌目吏高喊:
“敌有一百八十步。”
徐荣陡然回神,然后尖声下令:
“射!”
得到命令的各级排头纷纷麾下旗枪,全军箭矢发射。
徐荣部紧密堆叠在一起,射出的箭矢又密又急。在第一轮令,每名护乌桓吏士就射出了十支箭矢。
随后是第二轮令,第三轮令,每名吏士腰间的箭壶都射空了。
只是可惜,徐荣的反击猛是猛,士卒们也气力不凡,能射三十支箭矢。但效果却并不大。
因为正对着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寻常军伍,甚至也不是什么一般精锐,而是泰山军全军真正的精锐,中护军。
如果说汉军的护乌桓校尉部吏士们是常备,那泰山军就是常备之百战老兵。里面的每一名军士都是历战三年以上的老卒。
他们的装备是泰山军最精锐的。其所穿戴的甲胄也不是皮甲、扎甲一流,而是重达四十斤的全身甲,从兜鍪、铁面、胫甲、铁壁一应俱全。
这些高大的中护军们手举着牌楯,在徐荣的箭雨中坚定前进。虽然时不时有袍泽中箭委顿在地,但全军依旧不停。
眨眼间,已到了百步。
徐荣的额头流下了一滴汗,他猛然抽出刀,高吼:
“为了汉室,冲啊!”
说完,徐荣亲自带着扈兵冲下坡。
他知道,面对这样的敌军只有这最后的一搏了。
徐荣带头冲锋,所部吏士们士气振奋,幽北苦寒之地塑造了他们轻生尚气的性格,这会在主将的贾勇下,勇气战胜了畏惧。
后方的鼓手们疯狂的敲打着军鼓,各排的汉军放下步槊,开始猛冲。
突然,从东侧袭来一片箭雨,原来在徐荣看不见的东侧,已经居前移动的陈焕部早就等待着了。
陈焕部是泰山军最早的成建制的弓箭手部队。虽然后面泰山军扩编,部队也从原先的纯队改为了队。但陈焕部依然是全军最厉害的远程部队。
陈焕用弓兵全在一个灵字。
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射来一轮箭矢。
就比如现在,陈焕早早让弓箭手隐蔽在阵内,从外围看根本看不出此部有弓手。然后等到徐荣部杀下来的时候,早已经准备好的陈焕,直接挥旗发射。
冲锋下坡的徐荣部本以为会迎来一场勇者之间的对决,谁也没想到东侧无耻的敌军竟然偷袭。
汉军纷纷乂麦般倒地,在陈焕部的大黄弩的威力下,损失惨重。
在距离泰山军只有五十步的时候,徐荣手下重要的军吏,来自范阳的祖威就受了致命伤。
一支带有三角铁簇头的破甲箭直接贯穿了他侧腹的铠甲,血流满地。
他的扈兵无助的扶着自家曲将,听着他留下遗命:
“如果还活着,就回去告诉我家武儿,报仇!报仇!报仇!”
说完,气绝身亡。
不仅是祖威战死,徐荣部的百人将死了两个,队将死了六个。整个冲击阵因为大量基层军吏的战死,失去了约束,开始散乱。
这就是陈焕部之灵,在覆盖式打击的同时,神射手一并进行了精准打击。
已经冲的不是那么靠前的徐荣也中了一箭,脸被擦了一下,无碍。
他高声对边上的族人,年轻的号角手下令:
“吹号,束阵。”
号角手的手臂中了一箭,血一直止不住地流,他得了徐荣令,用尽力气吹起了号角。
厚重的号角响起,一直不停,直到他自己因流血过多而昏厥。
徐荣的判断是对的,因为前方泰山军响起了急促的鼓点,刚还缓步前进的泰山军冲锋了。
对面到底是什么军队呀,这种程度的配合都能打出来。
但没有时间留给徐荣感叹了,五十步的距离,在高举着“乐”字旗帜的泰山军冲锋下,凿上来了。
这是乐进的铁骑军,这些从全军中拣选的勇士,即便在马下也展现着出色的战斗技巧。
湿泞的泥地并不能阻碍着他们的冲锋,只是一个呼吸间,黄色的团块一下就砸进了红色的团块,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着红色。
乐进一直找着对面的汉军主将,他已经急不可待的向王上献上敌军的首级了。
可他带兵穿凿了两列人都没寻到,就在乐进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在一角看到一名穿司马戎服的粗大军吏。
最惹人注目的是此将那被打理地一丝不苟的胡须,这是乐进看过最齐整的胡须。可见这胡子的主人,是个精细的性子。
但对不起,你属于我了,还有你的漂亮胡须。
“少是西京五陵少,长为京都天街卿。雕车罗绮,巧笑衢,京都飘香满华邑。旦夕天崩解,世如朝露,身如浮萍,缘知繁华梦一场。”
一名汉军贵族的辞世诗,感叹着乱世人离的哀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