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最后对这人道：
“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卢植来说，抛弃重伤员而只带着轻伤兵撤走，反而是在救这些重伤兵的命。
到了这里，战场的惨状令张冲震惊。
那马贵一听要切掉整条胳膊就慌了，死活说着些自己还想要胳膊，他还没找媳妇。
如此，杨茂自然就在军事指挥上落后了军将们很多，不说和关羽、于禁、张旦比吧，就是和丁盛、董访比，也是大有不如。
“咱叫马虎子，后面入营的时候，伍长嫌咱名字不好听，就给改了叫马贵。”
辎重营的牛车也被集中使用，用来运输着伤员。
战场上到处是敌我的尸体。这一战中，汉军前前后后至少丢了六千具尸体，其中刘质部估计有四千多，镇北军大概两千多，就这样相互枕藉着。
之后，张冲就来到了定亭北面，那里是昨日白天的战场。
它是所有久经沙场的军将都厌恶的味道，但却又是最熟悉的味道。
泰山军出山后，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光万人以上规模的战事就打了五六场，可以说这些战事极大了磨炼了泰山将们。
总有一些道德会超脱着敌我的叙述，让所有人都尊敬的。
所以当泰山军出现征召他们的时候，他们是惶恐的，但在得知去那里挖坑可以获得粟米，这些人欣然就来了。
反而是留在战场上扔给泰山军，没准还能留一命。
张冲对杨茂最不满的是，明明都在军报中要了援军，那就肯定知道他会来的，那为何要放走卢植？
“现在你这伤有点重，但还有得救，后面医匠会将你整条胳膊都切掉，就看你能不能扛过去了。”
但因为暂编军是一个由地方镇戍兵混编组成的军团，所以在军医数量上是严重不足的，所以这些被救出的伤员们这会只能被摆在一处空地休息，呻吟不断。
此时的他微眯着眼睛，嘴唇干裂又苍白，如果不是那微喘着的气息，只让人以为是死了。
张冲在伤兵营一直呆到了秩序稳定的时候，然后就将众将招来，开始交代军务。
“咱有什么怨不怨的，这就是咱的命。将军你不也是给咱机会拿着盘缠回乡嘛，但咱过不了心里那坎。凭啥咱同社的三个一起出去的，最后就回去我一个人呀。咱丢不起这个人的嘛。”
感受着黏糊湿稠的触感，再看着那满地的内脏残肢，李恒终于绷不住了，就当着张冲的面前呕吐了起来。
而有了大本营的中军的支援，对战场的打扫和救护就越发快了。
而在战场那边，泰山军们还在战场上发现了大量重伤的汉兵，他们被抛弃遗留在了战场。
是他将杨茂培养错了。
当张冲抹着这军士脸上的血迹的时候，这个年纪并不大的军士浑浑噩噩的醒了。
因为此时的定亭战场上飘散着一股独特的味道，那是尸体、血液、下水、粪便和青草以及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人作呕。
所以张冲很恼火，非常恼火。
滑倒了后，李恒双手撑地就要起来，手又撑到一个头颅上。
卢植的镇北军团是这次北伐的最终目标，不将这一支军队全歼，这北方就安定不下来。
而这个时候呢，杨茂却在山中，虽然也有战士，但那个烈度完全不能和这些比。
可见，泰山军在救助这一块是相当科学高效的。
然后军士就举着自己的断手，略带恐慌又带着几分无助道：
“就是咱是废人了，没有手还怎么开田呀。王上发给咱家的地，还要我回去开呢。”
他扒着满是血污的脸，看到一个清秀的士兵，这人正是之前张冲巡视杨茂大营的时候，遇到的那名被体罚的军士。
最后马贵在张冲的“威吓”下，捡起信心，被担架拖着就去后面做手术。
他看了一眼张冲，显然没有认出他，而是哼了句：
“水，有水喝吗？”
那军士惨笑道：
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连忙走了上去。
这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冲的泪就流了下来了。
虽然张冲有自己的视野和自信，认为自己做得是对的，但这一切依旧让张冲深思要慎厥身，修思永，不轻民事惟难。
那军士道：
张冲眼睛尖，早看到在此人不远处有两具尸体，那臂肩上的里社名正和眼前的这名军士一样，也就是说和此人同出里社的两人已经战死了。
但这人刚抬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却没有了，还在愣，就被张冲抢过水袋送到了他的嘴里。
果然，当听到这话的时候，马贵的眼神放出了光，他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你，你，真的是王上呀。呜呜呜，可好了，咱得要和六子他们说说，告诉他们咱也是见过王上的人，这下子非得让他们奉承着咱。”
还是和过去一样，泰山军的尸体会集中摆放到一起，汉军的尸体则会堆进坑里，集中掩埋。
张冲一摸腰，却并没有水袋在那里。这个时候，边上的常雕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了这军士。
炎症这个概念，张冲教过这些人，他们能懂。
泰山军这里也是，赵郡镇几乎全军覆没，只这就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再加上其他各营的，尸体也达到了三千具。
这头颅被利器从脖子上切下，滚落在地，然后估计又被战马践踏过，完全看不出形状了，只是一堆裹着肉泥和脑浆的团状物。
杨茂是他在军事上的第一个助手，帮助他打造了最先的二百人种子。但后面张冲要出泰山首义，转战中原。这个时候杨茂就被留在泰山镇守基业。
即便是处于敌对的一方，卢植对于泰山军所表现出的军纪和仁义之心，也是心生佩服的。
这些骨殖将会与战死者的个人物品一起，随着辎重后勤回去，然后由各地的驿站系统送到各自的家人。
而对这些战死者的抚恤和恩赏也会很快就送到。
对于这些为泰山军大业死难者，张冲从不会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