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钟繇的求生欲望,或者说是心里的大抱负可比习郁强太多了。
他在出了白马寺后,一路不停,先是去南郊的龙门山,投奔自己的好友陆尚。其人出自江东陆氏,一直隐居在这伊阙之间。
陆尚很讲义气,倒真的打算将钟繇藏匿在山内。
但陆尚的门徒和族人们却非常反对,他们拿当年张俭的例子来讲这事的后果。陆尚和钟繇的关系不说人尽皆知吧,但知道的恐怕也不少。
再加上龙门山距离京都那么近,钟繇藏匿在这里必然会被发现。而到时候,他们岂不是要一同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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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看出了陆尚的为难,也不多说,当即离开,准备南下伊阙关。
但他知道,现在对他的海捕文书必然已经送到伊阙关了,他就这样南下,那就是自寻死路。
就在钟繇惶惶然的时候,他遇到了王粲。
说实话,他并不是王粲什么正经的老师,最多也就是有一句半句的提点。但王粲在路上认出钟繇后,二话不说愿意保护他。
这就是王粲的志,只要心中认定了某种东西,就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他也会去干。
此刻,桂花林下,钟繇心神摇曳,他如何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出关。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执弟子之礼的王粲,惭愧道:
“王君再毋以弟子礼我,受之有愧啊。我不过一背君逃人,苟且偷生之辈,当不得你这礼。而王君却有古之豪侠之风,我真是有愧啊。”
王粲并不理会,而是安慰道:
“钟师,所谓自己说也罢,他人讲也罢,说到底都是要问心,问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问自己是不是还有大志向。如此才能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钟繇愣了一下,整个人就像被闪电打了一下,呆愣的立在那里,嘴里不自觉的咀嚼着王粲的最后一句话。
“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也是被这句话所感,钟繇的内心中好像生发出某种生机,他感激的看着王粲:
“王君,你这一番话着实点拨到我了。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却有这般见解,真乃吾师呀。”
说着,钟繇倒要给王粲行弟子礼。
却不想王粲忙解释:
“钟师,这不是小子所能。而是钟师身在局中,一时乱了神。当不得,当不得。”
于是钟繇退而求其次,与王粲同辈相交。
有了王粲的开解,钟繇心里好了不少,但想到自己的未来,又不免感叹:
“如今故国非国,有家无家,天下之大,何处有我钟繇容身之所啊?”
王粲理解钟繇这话的意思。
眼前的这位老师其实也是苦命人。
其家本是长社豪门,但在泰山军攻破长社后,将他整个宗族都掳走了。再然后其人在关东清君侧行动中,屡立功劳,但最后还是不能得志。
这一次辅助陛下恢复汉室权力又失败了,可以说是真的家国破碎。
所以王粲也不知道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