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武当即沉默不语。
作为韩馥手底下的实权人物,他又岂能不知如今冀州的局势分化。
诚如所言。
如果派人去请袁绍,与自己这方前后呼应,那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袁绍置之不理,从而坐收渔利。
哪怕袁绍答应了此事,那多半也是为驱恶狼,开门迎虎罢了。
……
“府君,当务之急,是即刻与麴义罢战,姑且将安平国中部暂让给他,万不可陷入泥沼之中,平白两面受敌。”
“我军只要能以最快的速度退回高邑县,凭借着我们在那儿的根深蒂固,多少能与公孙瓒久战一番!”
沮授拱手向韩馥进言道。
然而韩馥却依旧只是摇头。
“根深蒂固又能如何,以我军之实力,又岂能胜得了威震天下的公孙伯圭,不过是困守待亡罢了。”
韩馥表现的没有半点信心。
沮授见此,也只能无奈摇头。
倒不是说韩馥胆小如鼠,实在是双方的战斗力差距过大,这一点,包括沮授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公孙瓒的战绩实在是太豪华了。
尤其是在行军作战这一方面,把过往的经历都写在书简上的话,恐怕能把他们的眼睛给闪瞎。
哪怕再狂妄,再没有自知之明,也应该正视双方的这份实力差距。
更别说,如今韩馥麾下本身就兵力不多,此次征讨麹义,能调一万多兵马,都已经算是相当大手笔了。
数量比不上,质量也有差距。
这怎么打?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再厉害的谋士,要是手头上没有相应的战斗力,也很难拉平双方的差距。
故而一时之间,厅堂内静如死寂。
沮授等人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着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危局。
足有半晌过后。
才听见别驾闵纯,硬憋出来一句。
“若是此时我们能有援军,那说不定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
正是这句话。
让原本有些颓废丧气的韩馥,猛然间瞪大眼睛,眼眶中暴射出一阵精茫。
……
“啪!”
韩馥猛的拍了一下巴掌。
随即豁然起身。
整个人在高台上来来回回的走动,左右脚步急促的踱着,一边走,嘴里还一边疯狂的念叨着。
“援兵……援兵!”
“有,我们有援兵,我与兖州牧曹孟德之子,东郡太守曹昂曹子脩,曾经有过约定。”
“一旦冀州有失,他便会率兵北上,出面替我们化解危机。”
“我现在就写信,即刻派人去往东郡濮阳,去请曹子脩前来救我!”
如同在黑夜之中看见了那么一丝光芒,在濒临溺死之际抓住了一杆芦苇。
面对危难关头的一线生机,韩馥整个人表现的有些癫狂。
而耿武等人,之前从未听韩馥提起过此事,故而见自家主君如此表现,都是有一些惊骇莫名。
耿武和闵纯二人一左一右,抢上前去将韩馥搀扶住,而后温声劝道。
“府君,还请稍安勿躁!”
“府君,你说的这个约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曹子脩当真会来救援我等,吗,那面对的可是公孙瓒啊!”
……
被两名亲信稍稍劝阻了一下。
韩馥也算是从方才的癫狂情绪中,缓缓冷静了下来。
“嘶……呼!”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韩馥擦了擦额头上爆出来的冷汗,接着对耿武等人解释道。
“临到如今,有些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此事乃是当初我等联军讨伐董卓之时,我与那曹子脩,在洛阳城外所作出的约定。”
“只不过约定的内容,是一旦袁绍图谋冀州,他便会出兵相助,目的是为了遏制住袁绍实力壮大的势头,从而保全他父亲曹孟德所占据的兖州。”
“由于此次进犯的是公孙瓒,所以先前我一直未曾想到他,但如今细细思来,公孙瓒与袁绍似乎没有什么分别,都是图谋冀州全境而来。”
“且公孙瓒野心勃勃,一旦被他占据了冀州,兖州将会更加危险,想来曹子脩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
仔细思索了一番,韩馥言语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后,不由都暗自点头。
曹昂的目的是保全兖州,因此他会努力使冀州维持现在多方分立的局面。
而自家府君,作为冀州这个棋局上非常重要的一角,一旦有所缺失,那将会导致冀州归于一统。
这必是曹昂无法容忍的事情。
从这一点上来看,逻辑可谓相当充分,曹昂完全有北上的理由。
只不过出于谨慎起见。
沮授还是追问道:“府君,这曹子脩之名,我亦有所耳闻,端的是当世之俊才,传闻其亦有天下名将之风。”
“如此雄心壮阔之辈,我等一旦引他入冀州,倘若他与袁绍一般别有所图,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
面对沮授的质疑。
韩馥只是坚定的摆了摆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公孙瓒有兵有将,袁绍四世三公,他们有吞并冀州的实力。”
“曹子脩有什么?”
“再说了,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担心我们自己,若是没有援兵来助,那下场恐怕就是死路一条。”
“我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谁还管他冀州究竟会落到一个什么局面?”
韩馥三言两语,便将沮授的担忧给堵了回去。
在他看来,沮授这番担忧纯属多余,曹昂的硬实力摆在那儿。
自己不敢与袁绍联络,也不敢放任公孙瓒打过来,是因为这俩家伙真的有实力,能够把他给灭了。
可曹昂不一样啊!
虽然自己邀请曹昂前来相助,就是认定了他的实力不错,哪怕不能独当一方,也能够与其联军,抗衡袁绍或者公孙瓒中的任意一人。
可曹昂的总体实力是有限的。
除非是兴兖州之兵尽数北上,否则韩馥自问还是能有自保之力的。
……
眼见韩馥态度如此坚决。
沮授也不再多质疑。
只是顺势问道:“府君,您让这曹子脩兴兵北上,想必也不是毫无代价,不知咱们需要付出些什么?”
说起这个。
韩馥面上就忍不住带起一丝笑容。
转身来到悬挂在一旁的地图边,而后指了指位于冀州最南部的魏郡。
“他作为东郡太守,不可盲目兴兵,那将会失天下之口实。”
“故而我一旦要邀请他北上,就必须将魏郡划给他,任命他麾下大将为魏郡太守,这便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
说到这儿。
韩馥脸上的笑容洋溢更甚,在这种压力巨大的时刻,居然笑得还挺欢快。
“魏郡本来就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他想要,我就给他,何乐而不为呢?”
韩馥觉得自己赚到了。
用不属于他的东西,作为筹码和代价,来邀请曹昂替他解围,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都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只是看着韩馥那颇有一些得意的神情,沮授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儿。
仔细思索一番,却又没察觉出哪不对劲,只能微微躬身。
连同耿武,闵纯等人一并行礼道。
“诚如府君所言,便以魏郡作为代价,换取曹子脩率兵北上,相助我等破解眼前的危局!”
……
在拿定了主意之后。
韩馥也不多废话。
当即书信一封,然后差人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往东郡濮阳县。
路上甭管跑死多少匹马,只管以最快速度送达目的地。
而在派人求援的同时。
韩馥也果断放弃了继续与麹义纠缠,下令全军撤回高邑县。
他要做好万全准备。
务必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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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