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目标，夜空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穿越百年的时光，再次站到面前，面对那圣光，半神们一时有些恍惚，更有些拘谨。
玛莉卡看半神们没反应，微微一笑，随后突然将身上的蓝色披风掀开，大喊出来：
“孩子们，我回来啦！”
半神们吓得一机灵，连忙瞥过头，但晚了一步。
披风下，玛莉卡身上又是那套熟悉的黑布长裙与纤薄上衣，衬托出修长又不失丰腴的身材。
所有人都没看出玛莉卡是怎么穿上衣服的，只知道又被玛莉卡女王耍了。
玛莉卡女王笑吟吟地，眉宇间带着戏谑，弯成月牙。
子嗣们知道玛莉卡女王也有玩心，只是没想到刚脱困就如此活泼，带着青春的活力。
玛莉卡看着孩子们，笑吟吟道：“老公回来了，而你们居然还活着，看来你们把交界地搞得很好。”
“多亏有贵人相助。”米凯拉上前，对玛莉卡说，亲吻着母亲的手背。
“看得出来。”玛莉卡打量着长大的米凯拉，“哦？你成神了，角人回归了？”
“母亲料事如神。”米凯拉说。
玛莉卡摸摸米凯拉的头：
“等我回来，与我好好讲讲。”
“您要去？”米凯拉问。
“恐怕救我出来，并不容易。”玛莉卡看着周围的废墟罗德尔，“王朝都打没了。”
“嗯……”众人想了想，如果罗德尔还在，遇到对抗双指时那场创星雨，应该还是会摧毁罗德尔，倒是也不能算错。
玛莉卡缓缓飞起：
“我去治愈一下伤员。”
说着，玛莉卡飞到天空，周身的圣光愈发炽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玛莉卡背后的螺旋树，金光大盛，赐福的光芒沿着覆盖半个交界地的树冠，挥洒向整个交界地。
被火焰和坠星洗礼的大地，飞速恢复着生机，嫩芽从焦土中抽出，伤口从身体上消失。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玛莉卡女王，回归了。
经历了坠星后的恐慌与悲叹，几乎瞬间就消失了大半。
满月抬着头，看着那耀眼的玛莉卡，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她清楚，那个红毛怪，再也回不来了。如今的交界地，只有那风华绝代，意气风发，滋养万物的大母神。
满月垂下眼帘不再看圣光。
那圣光却降落在满月身边。
玛莉卡插着腰，笑吟吟道：
“蕾娜菈，好久不见。”
蕾娜菈有些不自在，清冷地点点头，没有回应。
玛莉卡却撩起了满月长袍，露出饱满的小腿曲线。
“你干嘛？”满月一惊，连忙压下长袍，羞恼地看着她。
玛莉卡便干脆蹲下，看着蕾娜菈长裙的边角：
“你这长袍都开线了，也不知道缝补一下，我给你的那套针线，你没用过吗？”
“你送我的？那明明是——”羞恼的满月正欲反驳，突然顿住，意识到什么。
“你送我的……”满月呢喃。
当初拉达冈入赘，带着一套针线，用黄金缝衣针为孩子们缝制修补着衣服。
“拉达冈就是玛莉卡嘛。”玛莉卡大剌剌搂着满月，亲了一口她的脸颊，促狭地笑，“我的好老婆，没了我，这么伤心吗？”
满月脸上升起红晕：“你！”
满月抡起法杖，一道帚星就轰了过去。
玛莉卡则张开手掌，圣光化为长枪，与帚星对撞。圣光与魔力的交织中，映衬出满月与玛莉卡的面庞。
满月一时有些恍惚，时光好像回到了曾经，在战场上，她和拉达冈第一次交战，也是第一次相识，便是如今的景象。
满月想要看仔细点，玛莉卡却已经化为一阵烟消失了。
满月感到一阵温软贴在后背，玛莉卡从身后轻轻环住满月的腰肢，靠在她耳边。
“我知道，我们伤的你很深。”玛莉卡说，“这一次，我不会再选错，也不会再对你隐瞒。”
满月身体微微颤抖：
“你……”
玛莉卡轻轻吻了一下满月的后颈，随后跳到她面前，大声宣布：“我们三个人一起过！”
满月身体颤抖：“你！”
玛莉卡对一旁的葛孚雷说：
“我的王，我可以娶蕾娜菈吗？”
“这……”葛孚雷有些为难，“不过反正你总会娶的吧？”
“我可是女王，三妻四妾怎么了，这叫一夫一妻制。”玛莉卡手搭在腰肢上，十分娇蛮。
“我没意见。”葛孚雷说。
玛莉卡回头对满月说：
“太好啦，王同意了。”
“我还没同意呢。”满月瞪她。
“但你总会同意的。”玛莉卡走向满月，轻抚她滚烫的脸颊，“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玛莉卡在她耳边轻语：
“想通了以后，就来找我。”
玛莉卡说完，转身面对半神：“现在，来说说，这百年间，发生了什么吧？”
米凯拉带着无名过来：
“多亏有这位英雄相助。”
米凯拉简单讲了一下，讲破碎战争的爆发，讲交界地的生灵涂炭，讲交界地僵持的局面，和那突然出现，将无解局面破解的无名商人。
玛莉卡一直微笑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不时对无名投以或惊奇或欣赏的目光。
但听到他们将五个双指屠戮干净的事，玛莉卡收敛了笑意，凝重起来。
“你们杀了双指？”玛莉卡问。
“请您放心，危机已经过去了。”米凯拉说，“虽然损失惨重，但一切都过去了。”
玛莉卡轻轻摇头：
“没那么简单。”
“没错，没那么简单。”一旁的菈妮突然开口。
“还没结束吗？”无名愣住。
“交界地的双指已经消失。”菈妮指向天空，“可夜空里，还有数不清的双指和星星。只要它们还在天上，有朝一日降临，就依然是灭顶之灾。”
“那怎么办？”无名问，“封锁星空？”
“那交界地就还是在双指的封锁中。”菈妮说，“我们要抢夺制空权，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双指和群星的威胁。”
菈妮攥紧拳头：
“我们要——上夜空。”
“怎么上夜空？”无名问。
“我和褪夫已经探过路了。”菈妮说，“我可以去夜空，等找到安歇之地，布置好传送门，接其他人过来。”
“不行。”玛莉卡女王开口。
菈妮皱眉：“您还留恋这片土地吗？”
“说得没错，确实不行。”满月走过来，“传送留下的痕迹会被星星捕捉到，它们会从黑暗中找到传送门，直接降临。有永恒之城曾经因此灭亡。”
玛莉卡说：“而且找到新的安歇之地也没用，只要还有重力的束缚，群星的隐患就不得不面对。坠星的威力太大了。”
拉塔恩举手：
“要不就先封锁群星吧，现在无论是双指还是星星，想从外面进来都需要经过封印。我们可以先建立起完善的防护体系，之后再考虑上夜空的事。”
玛莉卡思索：“这确实是最稳妥的方案。”
“你们可没时间慢慢发展喽。”有声音在一旁开口。
帕奇蹲在一旁，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的讨论。
玛莉卡打量着蜘蛛帕奇，辨认片刻，有些惊奇：“帕奇？”
“你好啊，村姑。”帕奇跟玛莉卡打个招呼。
玛莉卡笑了：“莫非交界地现在的盛景，是你在帮忙？”
“高看我了，无名那个家伙干的。”帕奇说。
玛莉卡收敛了笑容：
“你说没有时间了，为何？”
帕奇瞄了一眼菈妮：
“你得问卡利亚家的小姑娘，她之前去了一趟夜空，一点危机意识没有，不断用传送，被不得了的人物盯上了。”
玛莉卡凝重起来：
“你是说……”
帕奇点点头：“龟缩发展，确实可以防住双指和星星，但无上意志随时可能会来。那家伙来了，捏爆拉塔恩的封印，也就是随手的事。”
“那怎么办？”蒙葛特焦虑了。
经过双指那一战，蒙葛特对群星的实力有了深刻的认知，那是无法忽视的巨大恐怖。
无名说：“你们亲族间的聚会该结束了吧，召集交界地的盟友，集思广益吧。聪明人不是只有你们。”
无名牵头，将各族的贤者都召集过来，商议事情。
大家看到玛莉卡女王重现，都积极热情地合作。
角人老妪也来了，看到玛莉卡，眼里冒火。
角人千年的苦难，源头就是这个女人，老妪实难释怀。
“玛莉卡，你这恶妇。”角人老妪杵着拐杖，走到玛莉卡身边，“你背叛了我们。”
“我是巫者。”玛莉卡说，“角人屠戮了我的族人，我屠戮了你的族人，现在我们要联手解决生存问题，旧账以后再翻。”
玛莉卡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将问题拉回眼前。
要解决来自夜空的威胁。
龟缩的方案被全部否决了，考虑到当初永恒之城住在地下，都被艾斯提摧毁殆尽，交界地没有一块地方是安全的。
绝对平稳安全的方法，是与双指和解，对群星低头。
但已经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而且了解到了引导已然破碎，有心气成王的人，都不愿意选择这条路。
“这有何难。”瑟濂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不用向群星低头，也可以安全的方法。”
“哦？”无名问瑟睿，“什么方案？”
瑟睿目光犀利：
“我们也变星星不就好了，升到天上，一起成为星之子。”
大家默契地忽视了瑟睿的提议，开始下一个方案的讨论。
菈妮认为关键还是在于对夜空的主导权：
“群星所以威胁大，是因为在夜空重力微弱，就像悬在天空的剑。坠星只要略微发力从夜空下降，就会被交界地的重力吸引，不断增加速度和威力。”
菈妮说：“但我们如果能在夜空制止群星，就不用面对被交界地加持的坠星。”
“无上意志来了怎么办？”帕奇问。
这个问题一出，讨论便陷入一阵沉默。
所有的解决方法都绕不开这个终极问题，找不到什么方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无上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让一切讨论噤声。
无名说：“我们能不能和无上商量一下，说不定人家无上很大度呢。”
“他确实很大肚。”帕奇说，“你要把整个交界地的存亡，赌在一个人的念头上吗？”
无名看大家都不同意，挠挠头盔，不再多说什么。
无名又想起什么，开口道：
“我听你们的意思，无上意志也是坐着飞船来的？”
菈妮说：“如果那天在夜空看到的是无上意志，那就是。”
“听起来他的速度也没那么快，而且眼目没那么广。”无名说，“菈妮是在交界地上空，才看到了很多双指和艾斯提吧？”
菈妮点头：“更远处的夜空，没看到双指和群星的封锁。”
无名说：“那能不能，干脆抛弃交界地，直接跑路？”
“都说了，无法传送。”菈妮说，“传送就像给那些双指星星开了一个口子，让他们那些虫子爬进你的故乡。”
“那就不用传送。”无名手指往天上戳，“能不能直接飞走，不借助传送去别的地方？”
“飞船吗？”帕奇说。
无名点头：“就像无上意志一样，造个大船，在夜空翱翔。就像瑟濂说的，只要我们也升到天上，他们就没有优势了。只要能像星之子一样，在夜空移动，也可以开枝散叶，不用担心无上追杀。”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低头沉思着无名的提案。
很快，得出了悲观的答案。
菈妮说：“那样大概需要消耗巨量的资源。”
“而且带不了多少人的。”帕奇说，“你准备造多大的飞船？能带上几个人？”
满月也说：“这不是一次冒险，而是关乎存续，如果只能带几个人，风险太大了。”
拉塔恩说：“而且在突破上空的时候，一定会遭到双指和星之子的阻挠。飞船恐怕会被攻击吧，菈妮不也被打了。”
无名眨巴着眼睛：“不能多带几个人，多造几辆船吗？”
“太天真了。”帕奇摇头。
菈妮跟无名解释道：
“坠星对交界地的威胁，是因为交界地的重力。同样的，我们要离开交界地，也需要抵抗交界地对我们的引力。”
“这个方案困难重重，远比你想像的要困难的多。”帕奇说。
帕奇掰着蜘蛛腿一项项说：
“仅仅是上夜空，就会消耗巨量的物资和能量，你带的人越多消耗越多。
“偏偏你人还不能带少了，夜空变幻莫测，风险极大。越小的飞船越容易出现意外。随便出个瘟疫，船上男人死绝了，你觉得剩下的人除了静待灭绝，还有别的出路吗？
“就算你能带很多人，你以为这些人承受得住吗？上夜空是有速度要求的，交界地人这些小身板，仅仅冲出夜空，就得死不知道多少人。
“而且夜空可是很空的，漫长的航行，可能长达千年，你的燃料从哪来？你维系生机的生命力从哪来？
“还有停在交界地上空的巨量双指和坠星兽艾斯提，夜空里，这些家伙才是东道主。你怎么防御他们的攻击？
“实际上你也做不到，就交界地现在这个教育水平和技术力，还想造出飞船？”
帕奇一口气说了六条，蜘蛛腿都快不够用了。这里面每一条都是难题。
“恐怕我们做不到。”玛莉卡说，“我曾经在神之门见过无上的飞船，也见过帕奇的飞船，交界地没有那样的技术。”
无名眼睛一亮，看向帕奇：
“你还有飞船呢？”
“少来，只能带几个人。”帕奇说，“虽然有记录如何制造，但你让交界地人学会这些知识，并且制造复现出来，那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这中间的技术壁垒，比你想像的多。”
“那么难吗？”无名说。
帕奇说：“就说一个，你要飞上天，为了抵抗空气，就得是一个细长的船。你单是制造一个足够轻便又坚固，能立起来，超过几十米的船，不让它因为自身重量崩散，还能飞起来，就是个技术活儿，你们就没有这样的材料。”
帕奇说：“别说这样的船，就是起飞前固定船的架子，你们都得建造多久？工作量不亚于重建罗德尔，而重建罗德尔需要多少年？你有这个时间吗？”
“用重力石呢？”无名说。
“哪有那么多重力石。”帕奇说，“再说重力石是反重力，重力石自身的质量也不低，到了夜空，质量高，就更难转向，要消耗更多能量。而且重力石单纯的反重力，操控很麻烦。搞不好反而会坏事。”
帕奇叹了口气：
“说到底，你也知道规模的重要性，对于上夜空这件事，你们的规模远远不够，无论是从文明的层级来说，还是百姓的智慧来说，都远远不够。这是要积累的。”
“这都积累千年了，还不够吗……”无名不解。
玛莉卡低垂眼帘：
“我对律法的构想，是在交界地之内达成圆满的循环，从未想过要出去。对眼下的境况，或许帮不到你。”
无名听着玛莉卡的叹息，抬头看着那宏伟的黄金树，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庇护了整个交界地千年光景，却也将交界地的天空束缚在这一方天地。
菈妮下了决心：
“有风险就有风险吧，我和褪夫两人前往夜空。找到宜居的地方，就打开传送门。可能吸引来星之子，但我们可以多找一些地方，多去些人。在漫长的千年间不断跋涉，只要还有能从坠星中活下来的人，生命就能重新成长。”
菈妮说得十分惨烈，引起一阵沉默。
帕奇却笑笑：“千年？听起来长，对夜空来说可不算长。千年你可能也就找出十个地儿。而且其他人在原地等待，可能在这千年间，就死光了。”
玛莉卡眼看没什么出路：
“实在不行，就先与无上意志认错伏法吧。碎环与猎杀指头的重罪，都推给我，我被关回黄金树，你们有更多时间，可以继续蛰伏发展。”
“刚出来又要进去？”葛孚雷不干了。
“我做了很多错事，受罚也是应该的。”玛莉卡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蒙葛特、梅瑟莫，还有义弟玛利喀斯。
“在追求完美的路上，我伤害过很多人，当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我本以为已经没机会弥合这些伤害。但如今却还能出来走一遭，看到你们走出困境，我该知足庆幸了。”
玛莉卡说：“你们已经长大，我这个做母亲的，要学会伏下身子，给你们让出道路才是。当初黄金树产生落叶时，我就该想明白这个道理，如今种子都已成材，我这颗老树才愿意朽烂，已经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