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说：“怎么不把我的脸也换一下。”
“你得过来作为亲身经历者诉说体验呢，这交界地就你一个妈，你想瞒过去，除非换一副皮囊。”无名说，“你要换吗？我去找瑟濂。”
“免了，你帮我，我帮你。”诺克也是个战士，大庭广众播放自己生孩子的影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多。豪迈地上去，和调香师交流自己的感想。调香师们也相当有医德，只关注技术，半点没有过问诺克的私事。
一切有条不紊地推进，日子如同地下的希芙拉河一般静静流淌。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一个人问了一句话。
“这孩子，受黄金树赐福的时候，是用什么姿势施洗的？面朝上还是朝下？”
一个普通的村民与马格里闲聊时，看着诺克怀里的婴儿，问了这么一句。
“黄金树的赐福？”马格里愣住。
“听老人说，新生儿出生，都要在承接露滴的圣杯中泡一泡，接受露滴的施洗。”村民说。
这里的村民都是罗德尔人，说是听说，其实对传承他们所说的可信度还是相当高的。马格里摇头：
“没有，我们自己都是褪色者，看来孩子是无福见证赐福了。”
这只是个很平常的回答，可那村民突然变了脸色。
“没有接受过赐福？”村民的脸扭曲了一瞬间，“那……她的魂魄也没有刻印在黄金树上吗？”
“没有吧？”马格里也不懂这些。
“就是说，这新生儿，并不在黄金树的轮回之中，是不受祝福的。”村民看着那襁褓，轻声说。
诺克拽了拽马格里，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我们先离开了。”
诺克拉着马格里匆匆离开，从村子往回走的时候，诺克注意到四周的人都在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还有马格里怀中的襁褓。
马格里皱眉：
“没有受到黄金树的赐福，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吗？我们褪色者不也没有受到赐福吗。”
“以前别人也问过这个问题吗？”诺克问马格里。
“没有，我哪离开过你，你应该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问。”马格里说。
“不对劲。”诺克说，“我们刚透露这消息，怎么会传那么快，这些人为什么这个眼神看我？”
“问问就知道了。”马格里走到一个村民面前，直言不讳问起原因。
村民平日与马格里等人关系也不错，犹豫片刻，从怀里取出一个圆盘。
“这是……”马格里认出来了，这是无名之前送给他们的投影圆盘。
马格里也听说过，无名为了革新通讯方式，用很低廉的价格，分发了许多这样的圆盘。
能即时通讯，也确实方便，很快就在人群中普及开来。
圆盘的影像出现了，马格里看到，瞳孔骤然收缩。
看了一会儿，马格里回来，身体有些僵硬。
“问出原因了？”诺克观察着马格里的反应，“是因为什么？”
马格里有些迟疑：
“这个……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知道啦……”
“到底是什么？”诺克脸一板。
马格里小声说：
“是你生育时的影像，不知道怎么回事，流出了，还被传输到这些人的投影魔法阵中。”
诺克眼睛瞪圆：“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马格里缩缩脖子，“你别生气。”
诺克腾腾腾腾走到那村民旁边，眼睛直勾勾盯着圆盘中的影像。
影像中的自己被开膛破肚，婴孩被鲜血淋漓地取出，新生婴儿那褶皱的丑陋相貌被展现地淋漓尽致。而无论是母亲，还是婴儿，还是接生的夜人，都是一副迥异于黄金之民的相貌，那带着金属光泽的夜色皮肤，和尖锐的耳朵，伴随着母亲的惨叫与呻吟，婴儿尖锐的啼哭，刺激着观众的神经。
诺克嘴唇有些惨白：
“为什么会被发出来？”
马格里说：“难道是无名？不，他应该不会这么做。不，他……”
马格里想到无名平常的做派，又有些不确定了。毕竟无名也确实经常嚷嚷着要想办法用孩子赚钱，还想让他们作为形象大使，宣传结缘。只是诺克和马格里都没兴趣，无名始终没有推进。
在村民的圆盘中投影出来的影像，显然早就被其他人看过了。周围的村民听到那颇具穿透力的声音，都很熟悉，知道在播放什么，纷纷聚集到附近，窃窃私语。
诺克脸色更差，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但被众人围着议论，让她有些不舒服。
马格里察觉到诺克的情绪，给诺克披上自己的大衣，想遮挡住她。
诺克拒绝了大衣，恢复平静，只是看着那影像蹙眉。
“我们虽然已经忘了生孩子是什么样子。但或许就是会这样呢。”一个村民突然开口。
有其他村民附和：“没错，不就是丑了点黑了点，现在不就已经漂亮多了，这可是交界地好不容易出现的新生儿。”
“诺克也不容易呢，居然这么痛苦。”有女人捂着脸，带着后怕，“同为女人，她可真厉害。”
诺克和马格里看着给自己开脱辩解的村民，一时有些愣住，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微笑。
他们在这里生活许久了，和这些曾经的罗德尔人多有往来，相处地还算不错。他们虽然是褪色者，但因为当朝艾尔登王也是个褪色者，黄金之民也就没什么立场去鄙视褪色者，渐渐地不再抵触。而诺克也是个贵族，马格里则个性爽朗，还获得过葛孚雷的赏识，夫妻俩在这里算是和邻里间相当融洽。
这融洽便反应在现在黄金之民那充满善意的话语中。
“但那个孩子没有受到黄金树的祝福。”一个声音冷不丁出现。
在人们争论的功夫，之前那个村民也来到了人们周围，说出马格里不经意间透露的消息。
周围突然安静了，周围人不再说话，明明四周有十几个人，街道上却死一般地安静。
诺克再次面对了周围人的注视，只是这次那目光怪异恐怖了百倍。
(本章完)